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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受诅咒的阿婕赫

邪神之影 无常马 4297 2025-03-12 19:08

  “总得说个人吧。”塞萨尔思索着说,“要不我换成柯瑞妮?”

  菲尔丝抬起那双白嫩的小手,十指用力扣住他两侧脸颊,牢牢抓紧。“你莫非还想当我继父不成?”

  “我只是举个例子。”他被抓得语气含糊不清,“你想,也只有这两个例子能举了吧?其中一个人我甚至都没见过。我只是听说仰慕柯瑞妮的人很多,有这回事吗?”

  她用力晃了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把水甩得到处都是,然后激动地睁大了眼睛。她把他的脸握得更紧了,仿佛要把手指都抓进去似的。

  “她太艳俗了!实在太艳俗了!你知道我最不能忍受她哪一点吗?十岁的时候,我抱着一堆卷轴想问她语义问题,她却和伯爵年轻的侄子在庭院散步,好像自己是年轻的贵族小姐一样。她就那样打发我回去自己研究,类似的事情到底发生过多少次了?我——”

  菲尔丝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微微挺起的肩胛骨不停晃动,一绺绺浸满水的头发蜷曲起来往下落,晕贴在她脸颊上,披散在她细窄的肩头上。

  塞萨尔在这一言不发地听着,把她的头发一缕缕拿起来握到手心里,在她头顶右侧编了个麻花辫,然后盘起来,绕成个羊角,接着是左侧的头发。编到最后,菲尔丝终于不再说她无休无止的抱怨了,闭着眼睛,双手十指交错搭在自己胸口,下巴搁在上面,沉浸在一片水雾朦胧的气氛里。

  他挺喜欢她发间那股令人陶醉的草药味,也许是因为她身上留下的草药味很淡,芬芳怡人,真正混在一起的草药汁液却味道太刺鼻。

  “我左眼睁不开了......”菲尔丝在他把头发盘完之后说,“睫毛似乎扎进去了。”

  “我帮你弄出来?”

  “你说得对。”她仿佛忽然领悟了什么事一样,睁开另一只眼睛看他,“我一直都是自己拿手揉,但是现在,我不该像以前一样只靠自己揉了!”

  塞萨尔闻言耸耸肩,把右手搭在她肩上,让她靠近自己。“这事其实是柯瑞妮或者你未曾谋面的父亲在你小时候做的。”他随口说道,“你这话嘛,其实也该是反过来说。”

  “那,你来帮我把这部分补上。”菲尔丝一把捉住他的左手,紧紧握住,埋到自己水珠闪烁的胸口之间,“柯瑞妮有父亲,有持剑卫士,还有爱人,我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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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都没有,现在你来为我负他们全部的职责,这样的话,我就什么都有了。再加上柯瑞妮的人已经全都死了,你却还活得好好的,这就说明我至少在这件事上胜过她了!”

  这事是这么讲的吗?塞萨尔很吃惊,但看着她脸上闪着胜利的光辉,如同明月一般,他也就没吭声,只是凑了过去,把舌尖抵在她微微颤动的眼帘上。

  他一边吻她的眼帘,一边把两缕相互缠结的长睫毛挑了出来,期间还舔到了她发咸的蓝眼睛。菲尔丝眨了眨眼,眼眸转动,似乎觉得体会很奇妙,于是她扶着他的肩膀往上探身,出其不意地把柔唇抵在他半闭的眼睛上,用灵巧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小蛇一样的舌尖滑过他的眼珠。

  塞萨尔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她舔了一下,渗出来的血像皮肤上水珠一样被她舔走了,甚至是吸干了。

  仍然保持镇定几乎是一种磨砺,一种对于他精神躁动的考验。习惯性的掩饰和忍耐让她极为早熟,沉默寡言,但把这些揭开后,她又有些过份幼稚,情绪变化莫测,带着股难以应付的活泼,有时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有时又做出一些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人情难自已。

  他长出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你们法术水平的差距。”

  “我当然很在意这件事,”菲尔丝说,“只是在我去依翠丝之前,我确实弥补不了。本来我还能自己做些探索,现在待在神殿的眼皮底下,我也只能整天摆弄草药了。”

  “你不喜欢研究草药?”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研究这种东西?我喜欢研究的是——”她往门那边看了眼,然后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那些剖析世界本质的真正的知识,你明白吗?世俗中的任何知识都不如它们更值得在乎。虽然研究它们会冒犯各大神殿,但这并不能阻止我们这种人的理想。”

  “你都弄了这么多用途不小的各式药物了,还不值得你骄傲吗?”

  “干嘛骄傲?这些瓶瓶罐罐都是给你一个人配的,没有其它用场。”菲尔丝转身背靠在他身上,头往后仰,竖起食指,“难道你站在塞恩伯爵或者加西亚面前和他们言语交锋会很骄傲吗?我的祖先说,爱人之间要当彼此的拐杖,要不然,就会像个残废一样在地上爬。所以这都是必要的手段,当然得......”

  她一边嘀嘀咕咕着索霍利学派的祖训,一边侧身往他怀里蜷,把头枕在他肩膀上,绵软无力的手也搭在他胸口上,咕哝了几句,声音越来越低。塞萨尔知道她已经有些睡意,于是把她抱起来,拿小桶冲淋了两次,又拿浴巾给她擦拭干净。

  菲尔丝不时咕哝着她还清醒,看着是想顶着黑眼圈继续和她自己彻夜较劲。他给她擦拭身体的时候,她把头发上的水甩他满脸,他换脏床单的时候,她又在褥子上不停翻身,她臀部圆润雪白,腰部细柔,顶着两支羊角辫扭来扭去,看着就像条在泥地里挣扎的蛇,被困住了,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终于等塞萨尔铺好了床单,她才抬起自己埋在被褥里的脸,微微泛着粉红,睫毛下的眼睛眯缝着,视线也朦朦胧胧的。他俯身吻了下她,感觉她白皙光滑的手臂滑过他颈侧,交叠着抱紧了自己。“好冷......”她咕哝着说,“把被子盖上。”

  塞萨尔伸手越过菲尔丝的后腰,把被子往上拉,把他们俩都裹住。在被褥的暖意中,她身体肌肤逐渐变得温热,就像他一样。她意识不清地调整睡姿,翻来覆去,最终竟直接趴在他身上,脸埋在枕头里,下颌搭着他的肩膀,笋尖似的柔软双乳在他胸口挤平,手指甲在他脖子上和肩上挠来挠去。

  “你是对旅馆的床有什么不满吗?”

  “我没什么不满,只是这床不是我的,带也带不走。你不一样,你的话,我想怎么躺,就怎么躺,想在哪靠,就在哪......”菲尔丝说着打了个哈欠,在他还想听她发言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

  穆萨里走进阿婕赫的随军营帐时,呼啸的风雪都被那条巨蟒给挡住了。这里温暖的不可思议,仿佛它特地盘起身躯就是为了保护她似的。她盘腿蜷缩着坐在地上,身旁是一张小矮桌,桌上放着当时那本小书。听到穆萨里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现在正值深夜,她却没点酥油灯,完全沉浸在深夜的黑暗中。

  “你在昼夜交错的时刻过来,是想见她一面吗,兄长?”

  “你们俩我谁都不想见,”穆萨里说,“我只是把目标的肖像给各酋长都发一份,多出来的再给你一份。”

  “我不是刺客。”

  “我只是你希望你能让这条受诅咒的巨蛇记住他,你可以做到的,不是吗?即使你做不到,她也能做到。”穆萨里说着把拓印过许多遍的肖像卷轴丢给她,阿婕赫依旧包裹的严严实实,看着全无反应,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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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凭空往上浮升了起来。

  油灯忽然亮了,发出刺耳的嗞嗞声,血红色的火苗在她和常人无异的脸上投下一圈圈光晕。她犬牙交错的裂口转移了,因为它本来就不是她正常的嘴,而是一种诅咒的表达。作为代替,她的脊背逐渐裂开了豁口,一具遍布血红色兽毛的半身躯壳从她撕裂的背槽中挣扎而出,漆黑的长发在半空中飞舞,低沉嘶哑的呼吸声比灯火燃烧的声响更为刺耳。

  卷轴落到那条血红色的尖锐兽爪中。“你需要什么,穆萨里?”阿婕赫的另一个面目问他,“一如既往的暴力吗?从我指引你谋杀你的父亲已经过去了多久?是五年,还是七年?”

  穆萨里打量着她,最终摇摇头。分裂的两个意识就是阿婕赫真正的诅咒,始终在外的,其实是相对更接近人的一个阿婕赫,潜在伤口中的另一个阿婕赫才是诅咒的核心,一个蕴含着无止境的恶意的孽物。库纳人和萨苏莱人的血脉只在他母亲怀孕的身体里融合了片刻,就从一个完整的胎儿撕裂开来,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意识,其中一个就扎根在另一个的伤口中。

  “我不需要再从你这儿获得指引了,妹妹。也许你可以自己去使用它。我只是需要一个人死,无所谓他死亡的方式。”穆萨里只说。

  “你以为你在谈什么,穆萨里?”血红色的兽爪在暗夜中舒张,那颗如蜘蛛般布满血眼的狼头也往他低下,“你忘了我当年的教诲了吗?”她嘶声道,“你是用怎样的暴力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又给他带来了怎样的痛苦,你真能假装自己不知道?你真觉得你凭着自身的技艺能挑战并杀死一个剑舞者?”

  “我只是......”

  “你父亲过去是那么爱你,他带着你在草原上骑马巡游,在大风雪中抱着你濒死的身体去他的大帐,用自己温度把你救回人世,你忘记了?你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这将为你后来的作为带来什么,你忘记了?他越爱你,他在你背叛他的时候他就越痛苦;他越痛苦,你在杀害他、逼迫他为你牺牲的时候取得的力量就越高昂。”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竟然变成了咆哮。“这是你的选择,你看见了吗?听见了吗?为什么要闭着眼睛不去看,为什么要捂着耳朵不去听?穆萨里,我的好哥哥,你逃去法兰人的领地,究竟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逃避?”

  穆萨里想让她放低声音,但最终也没有这么要求,只是凝神和她对峙。

  “我不能回应每个人的爱,受诅咒的阿婕赫。”他平静地说。

  血色的颀长身体越发前倾,从交错的犬牙缝隙中呼出一股刺鼻的血雾来。“现在你连杀一个和你完全无关的人都要求助别人了,这是为什么?你不想在这条道路上更进一步了吗?”

  “我是为了我的部族和我的人民而活的,”穆萨里说,“我的目光不会放在那些事上。”

  “但你发起了一场战争。”蒙在毡衣和兜帽中的灰发阿婕赫说,“你以往所做的一切都无法与之相比。”

  穆萨里摇摇头,说:“我是发起了战争,但我不是为了战争本身。”

  分裂出的阿婕赫咧开了嘴,似乎想发声嘲笑他,蒙在兜帽和毡衣中的阿婕赫却长吸了一口气。在那一刻,她背后的裂口蓦然张开,把刚挣脱出壳的血红色孽物一口吞下,野性癫狂的声音瞬间消失,酥油灯也随之熄灭,只有阿婕赫带着一股疲惫感咳嗽了两声,竖直的嘴从喉咙处裂开。

  她抚摸着桌上的书,似乎冥思了一阵。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冷静异常。“希望你记得这句话,哥哥,希望你发起的战争能以你希望的方式结束。”

  “我对你保证,阿婕赫。”穆萨里低声说。

  他凝视着对方,但阿婕赫没有看他,她的瞳孔没有焦点,似乎在凝视虚无。

  “她对我说,战争一旦开始,就不会按你希望的方式运作,哥哥。”阿婕赫又说,“不管你想带去什么,最终都会化作痛苦的死亡,还有无止境的暴力和毁灭。你既无法约束每一个听你召集过来的萨苏莱人酋长,也无法保证古老的双头蛇会按你我的希望维持稳定。不管我付出多少努力,都会出现命中注定的灾难使其毁于一旦。”

  “她总是这样在你耳边低语吗?”

  “有时是低语,”她耸耸肩,“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狂躁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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