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京都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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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门来到这里就已经是夜半三更了,许久的交流过后,此刻已经来到了凌晨时分,黑夜蒙蒙,万籁俱寂,正是鸡倦狗困的时候。
“咳咳,师尊,这不好吧?”
恐怕任谁也没有想到,中土玉皇的寝居里,九天十地杀伐第一的仙子床前,竟然响起了一道略显尴尬的男人声线。
楚门知道今天的确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因此只好偃旗息鼓,留待以后再想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看向重新盘坐在床头蒲团上的窈窕秀美的师尊,心里却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今晚真能搁这待着,和美人师尊共度一夜?会不会是陷阱....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这样是不是太快了,有点刺激啊,要不先培养下感情?楚门犹豫着,想着就算苏幕遮生性疏狂不羁,不拘小节,也不至于说会与一个大男人在一张床上吧?
苏幕遮膝上横剑,抬起明亮的眸子笑道:
“白日里来回奔波了许久,晚间又叫了你过来讲了半宿,我的徒儿怕是也累了。若是不嫌弃,今晚在为师这歇息一夜,也未尝不可。”
仙子的软床,满是清香的被褥,还有美人在旁...这哪会嫌弃?楚门反倒是求之不得,几乎要绷不住地跳起来了。
啥英雄冢啊,师尊就会骗人,这儿不明摆着温柔乡嘛!虽然不能回去跟殿下她们缠绵,但和师尊共度良宵,倒也不算亏?
经过楚门上议院和下议院的共同商议,做出了必须得上的表决,不过也绝不能表现出迫不及待的猥琐姿态来,否则师尊反悔了怎么办?
尽管口水声都要止不住了,但楚门依旧像是个黄花大闺女般扭捏道:
“师尊,咱们这男女授受不亲,您看这不合适吧...要不我就在这冰凉粗糙又脏兮兮的地板上对付一晚得了,师尊您也别心疼我,就让我得些脊椎变形、皮肤过敏啥的小病也无所谓。”
“呵...”
苏幕遮看见他这幅看似大义凛然的姿态,则是有些好笑又好气道:“倒是装得假正经,真当为师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莫要多想,且上来吧。”
楚门一步三抬头地走近师尊的床榻,发现她依旧神色未变,在蒲团上悠然自得地静息打坐后,这才壮着胆子,把鞋袜脱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叽一声躺了下来,生怕她反悔。
于是乎,这尊风华绝代的仙子身前,此刻已然躺着了一个头发凌乱的如痞子般的男人,实在是能叫人大跌眼镜,足够震碎天下人的三观!
呜呼!爽啦!楚门不由自主地嗅着床褥间属于苏幕遮身上的那股清冽的茶香,只觉得自己体内的下头之力要压抑不住了,只想趴在床上大口猛吸,让双肺都充盈着仙子芬芳!
不是徒儿不做人,实在是师尊太诱人啊...这能不起想法的都不能算男人了!
当然了,至少在表面上他还是老老实实地不动弹的,毕竟要是惹师尊不高兴了,把自己半夜丢出去可咋整?
苏幕遮坐在蒲团上,结束了短暂的一轮修行,随即看向身前躺得板正笔直的徒儿,不由得笑道:“怎么,为师的床睡得不踏实吗?”
“踏实!太踏实了,躺在师尊您的床上,我怕是能睡到天荒地老。”
楚门连忙睁眼回应道,虽然是有那么点歧义,但总归是这个意思。
“那便好生休憩吧,熬夜对修行百害无一利。”
苏幕遮轻声说着,便挥手熄灭了床头的烛盏,让屋内瞬间陷入了无声的黑暗之中。
当然,这样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便被男人的咳嗽声打破了:
“咳咳,师尊,您膝盖上这剑晃得我眼疼,能不能挪开点...”
“嗯...”
又是一阵沉默。
好动的楚门实在是没忍住,半眯起眼睛小声道:“师尊啊,您会想家吗,就是旧史那个?”
好歹是这个时代唯一的老乡了,这也不得不让他多问一嘴。
仙子清冽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落寞:“有时会,但太过久远了,只有独处时会偶尔忆起。”
“我也想啊....师尊,您看咱们还是老乡呢,你以前看见我会不会很亲切啊?”
“....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师尊啊....”
“嘘!”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传来一声清脆的脑壳敲击声,楚门只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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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楚门的脑海里可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很是激动。
攻略玉皇的长征,已经走到了崭新的阶段,这是我楚门的一小步,却是全人类的一大步!
以后或许有朝一日,真能实现白天叫师尊,晚上师尊叫的宏伟理想,怪激动的。
此刻他的脑袋里,一个楚门小人叉腰骄傲地说:“指不定师尊就是被我那风流幽默又英俊潇洒的男人本色征服了,其实压抑了四百多年的芳心蠢蠢欲动,这才给我留宿的,不然寻张床来的手段多的要死,师尊何必与我同在一张床上?”
另一个楚门小人带着理性的光辉,嘲讽说:“扯淡,平日吹牛逼还真当真了,自家师尊何许人也,只是不拘小节又宠着徒弟,这才留我一晚,要是真有情意还能给我兜花?殿下她们也做不到啊!”
“诶?”
像是想到了什么,两个楚门小人突然惊愕地合成一个,异口同声道:“对哦,殿下她们!”
只见楚门的脑海里,砰砰砰地冒出了艾拉薇儿,塞妮娅,莉莉丝和紫罗兰几个小人,各自手里都拎着一把大钥匙,嘴里叫喊着花心渣男,骗炮海王,为什么晚上不来的话语,上来就给楚门小人一顿乱锤,打得他鼻青脸肿,叫苦不迭。
当然,基于楚门堆满黄色废料的脑袋,这些小人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变作了春梦的一员。
“哗啦啦!!”
再到后来,意识沉入更深的一层,像是有万万人在他脑海里跑马,喧闹无比。
一会是几位女孩质问他最喜欢谁,只能选一个;一会又是白日里那位江湖骗子拉着他的衣袖,一遍遍重复着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之后再是白塔之主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讲述所谓的真相;甚至也有瀛洲的那伙神经病武士,那抹红白色的空灵身影提着光逐渐走入了阴影之中。
浅浅的梦境的最后,是苏幕遮在中土大地上的轻叹,在那上苍之上,混沌大洋中的怪物伪装成神明,扑身下来,要吞尽这世间的一切!
这难道就是世界最深层的真相吗?但楚门只觉得是那样的模糊....
今天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杂了,幸福甜蜜很多,震撼恐怖也不少,也难怪他会做一场噩梦,让人心惊胆战。
楚门牙齿紧咬,额头也微微冒出了冷汗,仿佛即将就要惊醒过来。
但在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安抚着他颤抖的身体,他这才能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的嘴不受意识控制般地开口了,像是有些惶恐:“师尊...?”
“我在。”
黑暗中温润的声线从身边传来,不似平日的大气,更像是在安抚自家受惊的宠物。
楚门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却依然没有醒来,而是迷迷糊糊道:“师尊,今天...今天我很开心啊。”
“跟她们的约会,是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事情了...呼..”
仙子柔和道:“嗯...这不是做的很好吗?”
即将彻底睡着的男人抽了抽鼻子,抿唇道:“但是...但是其实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这些美好...”
“我知道有很多人在帮我...就连世界也在馈赠我,但我觉得这总该有代价的不是?天底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啊,万一哪一天,我又摔倒了,掉进冢里,说不准就爬不起来了。”
楚门这种表演型人格也只有在这种迷糊的时候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对着得知了自己所有秘密的人倾诉:
“师尊,你知道吗?我曾经看过一部叫做《天书奇谭》的动画片,我有时候就觉得,我好像就是里面的主角蛋生,总有一天,袁公他把天书交给我后,就要被抓回天上去,再也不回来了。”
他的眼角不知为何流出眼泪,声线微哑地梦呓道:“最后只留下我去面对妖魔鬼怪,虽然学会了很多法术神通,很是威风吧...但感觉挺可怜的,一个人孤孤单单,多不好?”
“所以啊,我其实想要的不是多么强大,多么高高在上,只是想有人陪着我,一路走下去就好。”
“无论是家人,友人还是爱人,只要别留下我一个人...”
别留下自己一个人,多么卑微的话语,却是一个灵魂所能发出的最大咆哮,乐观坚强者往往像是个一往无前的哑巴,目光向前永不停歇,但总在膝盖处装着尖叫玩具。这样,在他们实在撑不住摔倒时,还能发出自己第一声同时也是最后一声哭泣。
楚门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手掌里的纤长柔软的指节,在陷入熟睡前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师尊,您也别走...”
“我不会走的。”
在寂静到仿佛抵达永恒的黑暗之中,苏幕遮轻轻翻开了已经彻底睡去了的楚门的胸口衣襟,抚过那精巧的戒指,怀表还有楚门人偶与蔷薇胸针。
它们都在微微颤抖着,被玉皇的伟力震慑。
而那楚门方才解下来的三尺三剑簪也缭绕在她手心处,闪着淡淡的光亮,这些截然不同的神话兵器道纹交织,仿佛诠释着何为真正的大一统。
闲来无事,她又翻开了楚门怀里那本笔记,一路拨动到了最后,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那白皙纤巧的指尖一直到了“京都爱情故事”几个大字上才最终停了下来了,她那泛着微光的水墨眸子默默注视着那密密麻麻的规划和记录,甚至还有楚门自己的感想,嘴角不自觉上扬。
到了最后,她似乎也被其中淡淡的温馨与幸福所感染,细细地体会着自家徒儿那所谓的“爱情故事”。
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后,她拢起了衣袖,默诵道经,似乎是在将那些情绪甩出脑海。
“呼噜噜~”
在轻微的打鼾声中,静坐的苏幕遮再度睁眼,垂眸看向了楚门带着疲惫的熟睡脸庞,笑道:
“乱花迷眼又如何?牡丹枝下杂色多....徒儿,哪怕经历多少人海,你的归宿终究是我。”
寝居外,庭院里,微风皱起假山下的池水,荡起涟漪阵阵。
四百年来岚居里都未有如此安详的风了,它曾恨过山海的寂寞,也曾同微尘竞自由,徘徊在大地上居无定所。
入夜后,它带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水,凉意沁人心脾,拂过已然入眠的千家万户。
而在宛如世界倾覆的雨中,有人焦急地等待,有人思考着未来,也有人正在握紧手中的一切。
夜来风雨声,万般喧嚣纷繁复杂,无论是神魔的旨意,还是凡人的心声,最后都在这噼里啪啦的水花炸碎声中化作了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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