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谈得差不多了,张学道,不,现在应该叫谷雨同志,主动告辞,不能打扰领导的工作时间,周恩来同志亲自送他出来。
到了门外,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王明见状,主动站了起来,周恩来与两人握手,然后告诉他们,今天晚上,他们先在中宣部休息,明天一早,中组部同志会对他们进行一些地下工作注意事项的培训,培训之后再安排他们去工作单位。
周恩来回去办公,两人被其他同志送到一个房间住了下来。
送行的同志刚刚离开,王明关上门,然后一把抓住张学道,“学道,你被安排到哪里?”
王明用力很猛,谷雨有些疼,他微微挣扎了一下,王明根本没有注意到,而是继续紧紧得抓着谷雨的胳膊。
谷雨有些无奈,想了想,低声说道,“王明同志,我现在换了一个名字,叫谷雨,以后你喊我谷雨同志就好了,刚才恩来同志跟我谈话,他让我去沪东区委,做区委干事!”
王明急忙问道,“你答应了?”
“嗯,当然答应了,中央的安排,我有什么资格反对?”
“你呀你,我一路上怎么跟你交代的,我们回来是做领导的,不是来做干事的!
狗屁干事,我们这样纯正的马克思主义者,要做就做大事!
打杂的干事是我们该做的吗?”
“呵呵,王明同志,您太过誉了,要做领导的是你,我哪有那个资格?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王明气得没办法,这个小老弟别的都好,就是胸无大志,唉,真是让人头疼。
王明气急败坏的说道,“就算你要做干事,也不能离开中央呀,你去了沪西之后,想再调回中央可就难了!”
谷雨眨巴着眼睛,有些奇怪的说道,“中央不就在上海吗?
上海就这么大一块地方,有什么事情,喊一声我不就到了吗?”
王明相当无奈,他连连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呀你,理论水平那么高,怎么就看不懂周恩来的伎俩呢?
他把我安排到沪西做干事,你安排到沪东,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这是有意把我们隔开呀!”
谷雨倒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嘶了一声,狐疑得问道,“我和恩来同志无冤无仇的,又只是一个小干事,跟他差着十万八千里,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
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一路过来是什么待遇?
周恩来是党的秘书长,他会不知道?
共产国际的意思那么明显,可是周恩来就敢阳奉阴违,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你怎么不想想?”
谷雨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道,“不至于吧!
六大时,我向恩来同志汇报过几次工作,他对我态度很好,十分平易近人,我看他不是这样的人。”
见谷雨如此,王明不得不说了一番心里话,“学,嗷,谷雨,你我应该争取留在中央,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有个商量不说,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遇事也好反应呀!”
说到这里,王明凑到谷雨的耳边说道,“我们有国际和米夫校长,中央就算能压我们一时,也压不了一世,我们留在中央,等待时间,过不了多久,就一定可以翻身。
到时候我做中央局委员,你就算做不了候补中央局委员,也可以做一做执行委员!”
谷雨听到这里,心头大震,他娘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公开封官许愿呀,他就不怕自己向上级揭发?
不过转瞬一想,谷雨就知道,王明摆明着,又一次试探他,狗日的太奸猾了!
两人密谈,他就算向上级告密,也没有第三方,到时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中央没有证据根本不能处理王明,有米夫护着,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反倒是他,暴露了态度,从此之后,变成了王明的死敌,米夫肯定也只会相信王明,而不是他;而其他党内大佬 ,跟他接触不多,更不可能保护他,到时候他就是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所以仔细得琢磨了一会,谷雨微微摇摇头,“王明同志,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跟您交个实底,中大这几年下来,您的理论水平和革命经验都远远胜过我,我发在内心的服从和拥护您的领导,也坚定的认为您可以领导党中央,战胜国民党反动派。
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不要说候补中央局委员,就算是执行委员,我也没有资格当,党内有太多有经验有才干的同志,我远远比不上。
还有王明同志,作为一名共产党党员,您说话一定要谨慎,封官许愿的话,干万不能说,要是被其他同志知道了,报告上去,问题就严重了,我们会犯组织路线错误的!”
谷雨义正辞严得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王明脸色大变,他猛地站了起来,“谷雨,你现在就可以汇报嘛,周恩来就在楼上!”
谷雨听他这么说,急得连连跺脚,“老大哥,王明大哥,您,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这是为你好!
咱们同学好几年了,再说了,咱们这一路过来,一个多月朝夕相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你要是再这么说话,我以后再也不联系你了,省得你怀疑我!”
王明见谷雨急了,这才迅速变脸,微微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谷雨的肩膀,“小老弟,您的金玉良言,我又怎么会不听,哥哥错了,错了!
我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有一样,一着急容易说错话,你放心,我一定改,一定改!”
谷雨听完,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这才小心得试探问道,“王明同志,你真不生我的气了?”
王明再一次拍了拍谷雨的肩膀,“小老弟,你就放心吧,我分得清黑白对错。
我又不傻,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怎么会不知道?”
谷雨长出了一口气,突然间也笑了出来,“王明同志,你刚才吓我一跳!”
“怎么还叫王明同志,老大哥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吗?”
谷雨摇摇头,“咱们都是党内同志,再说了您是我的领导,老大哥这样的话不能随便说,刚才是我不对,着急了!”
王明点点头,想了想说道,“谷雨同志,你说得对,称呼还是正式一些比较好!”
谷雨想了想,低声问道,“王明同志,您不愿意去沪西区委,那你想去哪里?”
“我刚才跟周恩来同志说过了,我的长处在中央更能发挥作用!
他当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不过我看他迟早会答应的!”
想了想,王明说道,“谷雨同志,你先在沪东区委待一段时间,注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等几个月之后,我站稳了脚跟,再把你调回中央。”
谷雨点点头,笑着说道,“还是这样好,反正我就是一颗螺丝钉,您想把我插在哪里,就插在哪里!”
王明张嘴刚想说话,门突然间敲响了,他立刻闭上了嘴,谷雨反应很快,立刻开门。
中组部的同志笑着告诉谷雨,水烧好了,他们可以洗脚休息了!
谷雨点点头,跟着这位同志一起出去,过了几分钟把水端了进来,先让王明洗脸洗脚。
他才就着王明的洗脚水泡了泡脚,王明皱了皱眉头,谷雨笑着说道,“王明同志,这些热水都要烧煤的,能节约一点也是好的,党的经费不够!”
王明也不好说什么,看了看谷雨的脸,谷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呵呵笑着说道,“我刚才在外面抹了一把脸!”
王明点点头,谷雨这才端起水,送到门外倒进下水道,然后回到宿舍睡觉。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中组部的同志把两人叫了过去,做了一番地下工作的培训。
事实上,这些培训在苏俄期间,事实上也有一些类似的课程,所以两人掌握得很快,不过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两人都是单身男人,按照规定要住省委机关,但单身男子容易引起特务的注意,且不好租房子。
中组部的同志见两人都是独身一人,便告诉他们,过段时间,组织会想办法给他们各找个妻子做掩护。
在当时的环境下,为便于党的秘密工作,男女装扮成夫妻的事时常有之,终日朝夕相处,弄假成真的事也有不少,谷雨当然无所谓,甚至还有些期待。
不过王明非常坚定得拒绝了,搞得中组部的同志莫名其妙,谷雨笑着回答了他的疑问,“王明同志在中大有一位知心爱人,明年就要毕业回国了,到时候您可要注意一点,一定把织女安排到牛郎身边!”
听谷雨这么说,王明眼睛放光,连连点头,中组部的同志这才明白过来,打趣了王明几句,又询问了女同志的姓名,就放过这件事不再提了。
培训了几天之后,骄傲的王明还是被安排到沪西区委,即便他心不甘情不愿,最后还是只能无奈得去了沪西区委宣传部做起了干事。
而谷雨也在同一天,被送到了沪西区委。
考虑到谷雨平时话不多,他被安排到了沪西区委组织部做起了干事,他的第一份工作一开始很简单,就是驻守区委,保管资料。
而就在谷雨到达沪东区委的当天,区委书记刘少奇同志找他谈话,看到刘书记的第一眼,谷雨就笑了起来,他真有缘分了,才回到上海几天,竟然就一连见到了两个未来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