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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屠山今天没杀猪,他折腾一夜,如今从一条小道上折回家去睡觉了。

  师怀玉赶着大车绕过城东往北驰,江陵城外还有一条半大不小的街,最未端有家杂货店。

  师怀玉把大车停在杂货店外面,忽见一个中年汉子拉开门露出个人头来。

  这人只一看便又往左右瞧,大车上,师怀玉道:“老黄,打扰你了!”

  那人用嘴往里面了一下,道:“刘胖子在里面,他想睡,直打哈欠。”

  师怀玉道:“真快!消息立刻送来了!”

  姓黄的道:“热闹不热闹?”

  他的意思是杀的如何?

  当然,师怀玉也明白他有问什么。

  他叹口气道:“累了一夜没收获。”

  姓黄的,正是段大姐的杀手黄太平黄太平就在这小街头上开了一家杂货店,这个地方有个方便,那就是三船帮的人总喜欢从这条道上去江岸,黄太平就是负责侦察监视的任务,他等着水龙的出现。

  只不过他一等都好几年,水龙就是不出现。

  大车的尾部对着杂货店的正门,大车上困难地下来两个人。

  当然是白可染与高峰二人。

  当白可染与高峰刚进门,师怀玉已对黄太平道:“你没有受伤?”

  黄太平道:“你少咒我!”

  黄太平道:“你不进来喝两盅?”

  师怀玉道:“我要进去喝两蛊,你的日子就不太平了。”

  黄太平道:“怎么说?”

  师怀玉道:“三船帮吃了号,一定派出不少人四下里在打探。尤其是这辆车,我得走了!”

  黄太平已现实地马上干笑着道:“那就快走,我不留你了!”

  “砰!”

  杂货店的门关上了,天刚亮,路上不见人,黄太平又不是真的指望着这间杂货店过日子。

  高峰与白可染走进小小的杂货店里面,里面只有一间小睡房,房中放了一个床,另一有个小锅灶,入口还放了个粪桶,看样子吃拉睡三部曲,全在里面了。

  如今床上横着个胖子,胖子在打呼。

  只这么一会儿,刘胖子又睡着了,有福气的人嘛。

  “起来,起来!”

  黄太平一掌打在刘胖子的肥屁股上,他还推了一把。

  刘大夫挺直身子,他看看高峰又看看白可染。

  “嗨!你好!”

  高峰简单地打招呼。

  刘胖子道:“好个屁,觉也无法好睡!”

  白可染道:“比我们挨刀子好多了吧!”

  刘胖子对高峰吼道:“年纪轻轻的你怎么了,那么喜欢去挨刀,你找我麻烦嘛!”

  高峰笑得难看,道:“王八蛋才喜欢挨刀,我只喜欢杀头。”

  刘胖子呵呵笑道:“不错,你杀别人的头,我问你,你这一回把水龙那老小子的人头切下来没有?”

  高峰道:“我就是去取那姓水的顶上人头才受了伤,而且我的内伤更重。”

  刘胖子道:“我只要知道,水龙的人怎样了?你是否杀了他?”

  高峰道:“我已经杀向水龙了,可是那老小子真狡猾,他的防卫也太严密了。”

  刘胖子似乎很失望地道:“这么说,你并没有把水龙的人头切掉。”

  高峰憋声道:“那是早晚的事情,我会的。”

  刘胖子为高峰治伤——包括高峰受的内伤。

  他自言自语地道:“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水龙就是好对付的人物?你错了,他若像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我们的组织也不会死了那么多好样的。”

  他的话不错,段大姐手下的干将,已经死了十几个,而且每一个都是高手。

  一边,白可染道:“段大姐命我赶在江边等机会,最好能搁住你,可是你就是比我们早一步。”

  高峰道:“我本来是想拼命的,拼命不就是死,有什么怕的,当时他们有十几个人围我杀,我如果拼命,至少也可以切下他们三头脑袋。”

  白可染道:“你逃了!”

  高峰道:“我想通了,就在那一刹那间我想通了。”

  白可染道:“你怎么想通了?你想什么想通了?”

  高峰道:“我要为星儿她们报优,可是她们最大的仇人就是水龙,段大姐的目标更是水龙,我如果只杀几个水龙的手下人,而又把自己的命赔上,我不划算,要拼命就得同水龙拼,所以我只有……”

  白可染一拍手,道:“对,你逃得对极了!”

  刘大夫道:“高老弟,你身上的伤口真不少,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高峰道:“你指教!”

  刘大夫道:“任何一个组织,都只有一人下命令,绝不能乱来,你如今就是在乱来。”

  高峰呆楞了眼。

  刘大夫又道:“没有大姐的命令,是很危险的事情,你知道吗?”

  高峰道:“我是想杀水龙。”

  刘大夫道:“精神可嘉,行动不可取。”

  他好像在教训人似地又道:“你已经知道我们的组织几处了,你万一落在他们手上,我们的几处埋名隐姓的兄弟就很危险了。”

  这时候黄太平插上一句,道:“高老弟,你已经知道我老黄在此开杂货店了。”

  高峰道:“他们就算抓到我,我也不会招出来的!”

  刘大夫道:“你以为你骨头硬啊!”

  刘大夫道:“叫人招供的方法大多了,送你吃上一颗糊涂药,再来上一家伙分筋错骨带穿刺,再硬的骨头也变软了!”

  他低头看着高峰又道:“桃儿嚼舌而死,使是不愿意受这种活不活死难过的罪。”

  刘大夫提到桃儿,高峰面色也变了。

  刘大夫对黄太平道:“我奉命来你这儿的,我得趁着路上行人少,先走了。”

  一边,白可染道:“我也走,老黄的这个地方象个黄狗窝。”

  黄太平露齿一笑,道:“回去西山吕祖道观当你的亲毛老道吧。”

  白可染谑笑不已:“清静惯了,你这地方不干净。”

  他拍拍高峰,又笑笑道:“打从现在起,咱二人已经没有师徒之份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抽屁股踢一脚,你东我西,再见了。”

  高峰道:“我呢?”

  白可染道:“你在这儿养伤呀?”

  高峰道:“伤养好了呢?”

  刘大夫已走到前面了,闻言他回来,低声地道:“伤好了你就在老黄这儿帮忙吧,当他的小伙计也行。”

  高峰楞着憋想:怎么又降一级成“小弟”啦!

  白可染却突然去而复返,他急急的道:“他奶奶的,三船帮的人过来了。”

  刘大夫忙又进小屋内,他拉着白可染道:“躲起来,别出去!”

  黄太平出去了。

  他本来不长胡子的,但他这时候却突然有了个胡子在唇上,真妙!只见他的双眉也垂下来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也不知道他是黄太平。

  黄太平的声音也变了,变得有些苍老了。

  他拿着一个扫把,就在门口地上胡乱地扫着地。

  于是,门外面传来一声呼叫,那声音听起来很粗糙。

  “喂!有件事情问问你。”

  “要买东西呀!”

  “你还是个聋子。”

  “什么?我不卖锅子。”

  黄太平装聋子,还真有点像。

  那粗声又传来,道:“谁要买锅子。”

  那人的声音又提高了些,大声吼道:“喂!有件事情要问呀!”

  黄太平摸摸胡子,道:“什么事?”

  那粗汉道:“有辆大车来过你这儿了?”

  “有呀!”

  “车上都是什么人?”

  “没看见,买了东西就走了。”

  “他们买你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啦。打了三斤烧酒就走了。”

  黄太平看着几个人,他心中在数着——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个人,只不过这五个人他一个也没见过。

  黄太平没有见过的人物,一定在三船帮中身份不高。

  他指指北方道:“顺着江边往北方去了。”

  忽闻另一人道:“快追吧!”

  “不,我们等四当家。”

  那粗声顿了一下又道:“别以为他们几个狗日的受了伤,还有两个厉害的,想活命别跑那么快!”

  五个大汉就等在杂货店门口,好像真的不走了。

  黄太平从屋中拉出两个长凳子,道:“各位坐!”

  那五个汉子分别坐在凳子上,只听得黄太平道:“各位,大早各位在干什么呀,各位好像……”

  他看看几个人还是光脚丫了没穿鞋,便又道:“各位好像是船上的哥们吧?”

  “我们是三船帮的。”

  黄太平一声叫,道:“哎,各位是三船帮的爷们呀,真是失敬了,失敬了!”

  他本来称呼哥儿们,如今又改为爷们。

  那人又粗声道:“爷们在此等我们四当家的,大掌柜,你这儿有什么可以垫垫肚皮的?”

  黄太平笑笑,道:“饿了,是吗?”

  那人道:“我们是从床上被拉起来的,五更天到现在,滴水未进口。”

  黄太平道:“爷们真辛苦!”

  那人粗声笑,道:“谈不上辛苦,如果爷们能在各个通道口上堵住那大车,就算再辛苦,也是高兴的。”

  黄太平心中在想——原来三船帮的人马都出动了,高峰昨夜这么一闹,再加上洪百年又栽在车道,被高峰、白可染与路通在老河口西面整得焦头烂额,想是水龙已经忍不住了。

  他立刻近前媚笑:“各位,我这儿多了没有,给五位爷们垫垫肚子的东西还有。”

  另一汉道:“那就快拿出来呀!”

  黄太平道:“我这就去拿来。”

  他转身进了杂货店,里面煮的是面条——三江地方的人与江北的人不一样,江北的人把一碗面条当主食,三江地方人却把面食当点心。

  黄太平本来是要给高峰与白可染二人吃的,却不料来三船帮的五个人。

  黄太平的面送到,那粗汉惊讶地道:“真快,马上就端出来了。”

  黄太平道:“这可是我一天的点心,各位吃吧!”

  他说完便把碗筷分给五个人,可真会煮,正好每人满满的装了一大碗。

  黄太平不吃,他看着五个人吃。

  他的心中可乐了——乐透了,因为五个家伙要倒霉了。

  要倒什么霉,大概也只有黄太平心中明白。

  黄太平是不会把下好的面条送给三船帮的人吃。

  他恨不得杀了他们——如果情形许可,黄太平早就出刀了。

  但黄太平的模样是热情的,他还提了半壶酒,对五个汉子道:“要不要再来杯酒?”

  五个汉子齐点头,而且还吃吃笑。

  黄太平立刻给五个人倒着酒,他淡淡的道:“四两烧酒一壶酒,各位吃饭不饱,喝酒不醉,凑和了。”

  五个人好像是在自己家门一样,对黄太平真是好感澈,那粗汉道:“大掌柜,你真合作也很大方。”

  黄太平见五个人吃完面又喝了酒,他才逗笑道:“各位,我这是小营生,小本买卖,各位又是一大早第一个上门的客人,我能把财神爷往外推吗?”

  他看看五个人在变脸色,又道:“各位可还需要些什么吗?”

  那粗汉怪声怪气地道:“大掌柜,听口气,你好像不是请我们白吃的?”

  “白吃?”

  黄太平干干一笑,又道:“什么白吃?各位,我不是开善堂,我这是小本生意呀,再说,各位爷们也不会白白吃我一顿吧?”

  五个人齐瞪眼,吃到肚子的东西又不能呕出来。

  那粗汉叱道:“想要银子,不是?”

  黄太平道:“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

  粗汉两手一摊,道:“爷们出门匆忙,身上没带银子,你掌柜看看怎么办?”

  黄太平面色一紧道:“耍赖了?”

  粗汉道:“想给,就是没带来,爷们是追人来的,爷们没打算大清早跑来吃人你的。”

  黄太平道:“五位,江陵可是有王法的地方,水帮主更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们总不能不顾王法,往你们当家的脸盘上抹狗屎吧。”

  他不但省略了“爷”字只要叫五位,而且还开骂了。

  那粗汉子好像是个小把头,他指黄太平叱道:“放你娘的屁,只不过五碗面四两酒,你就不会大方点?你他娘的吼什么,找打不是?”

  黄太平也火了,他跳到店门口大声叫:“喂!大家快来呀,三船帮的人要打人了!”

  他什么人也没叫来,因为就算有人听见,怕也不敢走出来。

  三江地界内,三船帮势力有时候官家也要让三分,谁愿意没事干,大清早找麻烦。

  只不过黄太平并未停下来,他叫的声音更见大,因为他发现有个人像飞一样走过来。

  那个人他当然认识。

  那个人一定不会认识黄太平。

  只不过黄太平不对自己的长相加以改变,他一定会被那人认出他就是段大姐的杀手黄太平。

  那个人瞬时间奔到小店前面,他先是一瞪眼。

  不错,三船帮的四当家勾上天赶来了。

  勾上天瞪了黄太平一眼未开口,只见五个粗汉走过来,那粗汉向勾上天心施礼,道:“四当家,我们在此等候四当家,为的是要……”

  他的话未说完,黄太平立刻跪在地上,他还磕了个头,大声叫:“你原来是三船帮的四帮主,你来了,快替我这穷人出主意,他们一到我门口,又要吃又要喝,我这里是杂货,不卖吃喝的,可是他们又不依,一定要我为他们服务,不得已,我把自己一天吃的全捧上,可是他们吃了我的不给钱,这不是吃孙喝孙不谢孙吗?他们还想动粗撒野要打人,这真是天理何在,王法何在,三船帮的威名也就完蛋了。”他伸手去拉勾上天的衣衫,又道:“所幸四帮主来了,你总说一句公道话,小人听你的,如果说你也不给,那就算我倒霉,一顿酒饭我喂狗了。”

  勾上天咬牙,怒指着五个粗汉,叱道:“可恶,咱们这是在干啥?你们给我节外生枝!”

  那粗汉几乎要揍黄太平,他怒吼道:“你娘的老皮,原来是个老泼皮,比个烂婊子还不要脸,爷们只不过每人吃了你一碗面,一共才四两酒,只因为手头不便,又没说不给你,你诬赖爷们呀!”

  黄太平叫道:“四帮主出现你才如此说的,刚才你若说几句话,一切事就没有了,我早开小店,也知道上的规矩,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那里不是交朋友的,这点东西也穷不了我,富不了你们,你们请吧,我不要这点银子了!”

  他往店内走,勾上天气得脸泛青。

  他动手了。

  “吧!吧!吧!吧!吧!”

  好清脆的巴掌,每人挨了一嘴巴,他才吼道:“真给咱们三船帮的丢人。”

  他骂着,伸手在自己的袋子里摸起来。

  他当然是摸银子,只不过他摸了一阵子瘪透心,道:“没有带在身上。”

  这下可糗大啦!

  他也是急匆匆地走了来,他怎么想着要带银子?

  他是追那辆大车的,怎么知道还有这种呕人的事?

  “掌柜的,你过来。”

  黄太平道:“四帮主,我说过,算我倒霉,我不再向你们讨了。”

  勾上天低声叱道:“哪个要白吃你的东西,你等我们办完正事以后,本大爷立刻着人把银子送过来。”

  黄太平道:“我不要了。”

  不料那粗汉挨了一嘴巴,心中早已火大了,他厉吼一声骂道:“混帐王八蛋!”

  骂着,突然一拳“黑虎捣心”打来黄太平等拳沾胸,忽然仰面倒在地上。

  他大声叫起来:“打死人了呀,救命呀!”

  粗汉差点憋死,自己的拳未落实,这人怎么就倒在地上了。

  勾上天怒道:“我们走,无赖!”

  他知道不走不行了,不走正事就别办了。

  他边走边问:“大车哪里去了?”

  粗汉赶前道:“回四当家的话,大车是沿着江边住北方去了。

  勾上天道:“这消息可靠吗?”

  粗汉道:“是那个不要脸掌柜说的,他还说车上的人向他买了三斤酒。”

  勾上天不开口了。

  他在皱眉头,心中当然犹豫不定的样子。

  六个人沿江大路往前奔,一口气奔了三里远。

  粗汉中有人大声叫起来:“我肚子痛!”

  勾上天懒得多废话,一个劲地往前走不旋踵间,另一个大汉也叫道:“哎呀呀!我的肚子里咕噜噜响,好像……”

  于是,又一个粗汉也叫起来,道:“不好了,我的肚子也不舒服。”

  勾上天不走了。

  他猛然回过身来,叱道:“偷懒不是?”

  但当他看到几个粗汉面色也变了,不由沉声道:“你们吃的什么饭?”

  “我们吃了一碗面,喝了一口烧酒。”

  就在勾上天惊讶中,五个粗汉已往路边草丛中奔去,立刻传出声声拉稀声——响屁不已,好像鞭炮。

  有一股子臭味被江风吹过来,勾上天大怒,骂道:“这是什么巧,他妈的莫非里面掺了巴豆?”

  “哈……”

  “哈……”

  “老子在面里动手脚,四两巴豆香料,五个王八蛋够受了,哈……”

  黄太平很高兴,他大笑当然,刘大夫与白可染也笑了。

  高峰没有笑,他反而揪起包子脸。

  只不过他在想了一阵后,转对刘大夫道:“刘大夫,我不能在这儿住下去了。”

  刘大夫一怔。

  黄太平道:“高老弟,你不愿当我的伙计?”

  高峰道:“你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黄太平道:“我这儿安全得很。”

  高峰道:“你用巴豆害得他们拉肚子,这儿还安全才怪!”

  刘大夫也不笑了。

  他点着头道:“不错,三船帮的人吃了亏,他们一定忍不下这口气,如果他们追不上大车,一定折回来找你的麻烦,你怎么办?”

  黄太平道:“我就在店门口同他们干。”

  刘大夫道:“同他们打架?”

  黄太平道:“我不打架,我睡在地上装孬种,耍赖!”

  刘大夫道:“你睡在地上没人管,他们进来砸你的店,高老弟可是在里面,岂不完蛋了?”

  黄太平怔了一下。

  白可染道:“那该怎么办?”

  刘大夫道:“快走,外面的行人不多,我们快快地走,慢了怕那几个又回来了。”

  黄太平道:“他们不会快回来的,他们一定在半道上拉肚子。”

  高峰道:“不,我们马上走,你们帮我一把。”

  刘大夫想了想,对黄太平道:“弄个袋子把高老弟装起来由你扛住『龙记客栈』”去。

  黄太平道:“我开小店怎么行走开?”

  刘大夫道:“把门锁上。”

  说完,他当先走了。

  他还真怕勾上天转回来。

  白可染也匆匆的走了,他转回西山吕祖道观了黄太平本来很快乐,他整得三船帮那五个人很凄惨。

  看着敌人灰头土脸,甚至是焦头烂额,那是令人十分高兴的事。

  不料高峰一点也不快乐,他可有忧患意识,因为他想到整敌人,敌人当然也会回敬过来整自己。

  他不是这种作风。

  高峰的作风很干脆,他出手就杀头,他是不会想些歪点去整整敌人的,因为那会敌人更产生一种警觉之心,如果敌人有了警觉便是自己的麻烦大了。

  黄太平找来个大袋子,他把高峰装里面,笑道:“我的庙堂小,装不下你这尊大神,只好送你去大庙了。”

  他笑的惨兮兮,道:“黄老哥,你看看我这一身伤,内伤要吐血,外伤肉翻着,留下来就是你的累赘,我不想死在你这里。”

  黄太平半道:“原来你怕死?”

  高峰道:“我若没有伤,你也赶不走我。”

  黄太平道:“你省省吧。”

  高峰道:“我宁愿死在水龙手上,不愿死在那些无名小卒之手。”

  黄太平道:“听说你会切过勾上天的头。”

  “我切过,没切掉!”

  “勾上天一定认识你。”

  “所以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如果你没有这么一身伤……”

  “如果我没受伤,勾上天的头就保不住了。”

  高峰在袋子里说这话,黄太平直可惜。

  黄太平扛着高峰进了江陵城,一路上走得可真够快,大街上有人看袋子,他以为他袋子里装着什么野生动物似的露出好奇的眼光。

  匆忙的奔进“龙记客栈”,黄术平大声喊:“掌柜的,有客人要的东西我送来了!”

  他叫着往二门走,朱掌柜已迎上来,叫道:“怎么这时候才送来,客人在屋里发脾气了。”

  他转身在前面引路,黄太平在后面紧跟着。

  一路来到后大院,先进一间大客房的门,黄太平累的喘大气,重重地把袋子放在大床上。

  “高老弟,你流了那么多的血,身子还那么重,压死人了!”

  便在这时候,忽然进来两个人。

  段大姐来了,与段大姐一齐来的还有个姑娘。

  黄太平走上前道:“大姐,情况如何?”

  段大姐指指袋子,道:“高老弟怎么样子?”

  黄太平道:“我把袋子打开了,大姐亲自问吧!”

  他匆忙地解开袋子,用力拖出高峰来。

  那高峰全身上下尽是伤,折腾到现在,还有一口气在,真难为他啦!

  段大姐忙上前,仔细查看着高峰身上的伤势,沉声道:“伤成这样子!”

  高峰道:“大姐,我几乎切下水龙的人头。”

  “你如果不听我的,早晚你会被水龙把你的人头割下来。

  她叹口气,又道:“如果水龙那么好对付,还用得了大姐劳累这么几年?大姐我早就得手了。”

  高峰道:“我不能让桃儿白死!”

  段大姐道:“我们死去的人都不能白死!”

  她几乎一个多月未与高峰见面了,谁也不知道段大姐在忙什么。

  只有高峰知道,因为段大姐得了他那本杀头小册子以后,就再也不见面了,她一定是去练功了,不错,段大姐是在闭门苦练功,她对于高峰的那本小册子上的几个图解,研究得很仔细。

  段大姐忽然对黄太平道:“你快回你的小店去吧,只怕小店被三船帮的人砸了。”

  黄太平道:“他们敢。”

  段大姐道:“敢不敢你回去看看,记住,决不能露出你的真实身分来。”

  黄太平冷笑,道:“大姐,我这就回去了,我等着他们砸我的店了。”

  他匆匆的走了。

  朱掌柜没有送他,因为段大姐来了,他必须等候段大姐的吩咐。

  段大姐坐在大床一边,她低声地道:“老弟,当你一怒而往三船帮的时候,我真担心死了!”

  高峰道:“要不是我故意失手,他们那些『肉呆』才捉不到我呢!”

  段大姐道:“如果我捉你,你就死定了。”

  高峰道:“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一心要切下水龙的人头。”

  段大姐道:“消息送到我那里,我便命他们赶在江边支援你,说实在的,我很悲观哦!”

  高峰道:“我也没死。”

  段大姐道:“看你被杀的如此惨,你知道大姐心中是什么滋味?”

  高峰道:“早晚我会找回来的,哼!”

  段大姐道:“小弟,大姐很想留你在身边,可是,唉!我又觉得不是时候。”

  高峰道:“大姐,别为我操心,我自有主张。”

  段大姐面色一寒,道:“你有什么主张?”

  她忿怒起来是很威严的,高峰小生怕怕的。

  他诧楞了眼,道:“大姐,我说错什么了?”

  段大姐道:“你不有应该有什么主张,大姐就是不要你自已有主张。”

  高峰道:“怎么说?”

  段大姐道:“我们的组织只有一个主张,那就是我的主张,大家必须遵守我的主张,如果我们的组织每一个成员都有自已的主张,岂不成了各自为政?到底谁听谁的才对?”

  高峰瘪闭了嘴。

  他想不到自己已陷入段大姐的组织之中了。

  如果想在这个组织里混下去,除了听段大姐的,别人是不许一意孤行的。

  高峰早已不能自拔了。

  他既然不能脱离段大姐,他便只有听段大姐的,当然,他也没有自己的主张了。

  高峰叹口气,道:“大姐,你教训的是,往后我只听你的吩咐行事了。”

  段大姐并未很高兴,她淡淡地道:“你只要记住,切莫要自已主张,那会牵连别人的。”

  高峰象个听话的孩子,他低下了头。

  段大姐对一边的姑娘道:“梅子,你留下来。这儿由你侍候高老弟吧!”

  高峰苦脸一张道:“大姐,我可以说句话吗?”

  段大姐道:“说什么?”

  高峰道:“我不想再叫任何姑娘来待候我了!”

  段大姐道:“这是我的吩咐。”

  高峰道:“如果我可以不接受的话。”

  段大姐沉声道:“你不必多言,梅子留下来另有目的。她不但侍候你,更重要的是在你养伤期间可以保护你。”

  高峰道:“爱说笑!我需要她保护我?”

  段大姐道:“以后你自然就明白。”

  高峰道:“我宁愿一个人孤独的住在大山里。”

  段大姐道:“那就等你把身上的伤养好了再说了。”

  高峰道:“好吧,我的伤养好了,我会上山里去独住,我不要再有姑娘在我身边了。”

  段大姐:“为什么?”

  高峰道:“我简直就是扫把星!和我在一起的姑娘都会衰尾(倒霉)!”

  段大姐冷冷地道:“你只是内疚,不久就会好的,记住,时间会掩去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你只要养好了伤,我会有重大任务叫你去执行。”

  高峰道:“大姐,我累了。”

  高峰不但累,也饿了,只不过他实在无法忍受全身的痛苦,他痛苦中迷糊着又睡了。

  于是,段大姐起身走。

  梅子没有走,梅子就坐在高峰身边。

  她是看起来十分温柔又腼腆的女子。

  温柔的女子容易获得男人的喜欢,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强悍的女人。

  腼腆的女子更会得到男人的爱情,因为男人都希望自己是英雄,尤其是在女人面前这种心理更重。

  梅子的模样是纯洁的,她那明亮的双目,溜溜圆中带着几分羞怯,那如玉的皮肤,纤纤的身段,唔,她可是与星儿、月儿甚至桃儿,有着迥异的不同,她没有星儿三人那么豪爽与热情,更没有她们的活泼个性。

  她的废话不多,更不表示什么,她只有微笑。

  女人只要微笑就够了。

  女人如果意见多,实在惹人厌。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段大姐的一项巧安排。

  当高峰初次踏入江湖,段大姐把星儿、月儿、桃儿,一个个的介绍给他。

  段大姐要高峰把生命的火花燃起来,在这涛涛的江湖上能为她做些什么。

  如果段大姐要抓住高峰的心,最好是抓住高峰的情。

  如果要抓住高峰的情,有什么比女人更好的?

  段大姐好像天生会驭人,心理方面她好像知道的很多。她很精通,否则她不敢与三船帮在这三江地面上明里暗里争了。

  段大姐明知道高峰在一连受到打击之后,他一定会变得优虑、沉默,一种折磨自己的痛苦表现,如果想要减轻他的痛苦,仍然需要女人。

  然而,当高峰处在这种不愉快的时候,他不会轻易再接受象星儿那类活泼的女子。

  他需要的是沉默而眸芒会说话的女子。

  梅子就是这类型的姑娘。

  段大姐就把梅子留下来了。

  黄太平匆匆地溜回北门外街头上的小店。

  他很远就在注意着了。

  店门仍然锁着,只不过当他在开锁的时候,忽然间从屋后冒出几条人影。

  什么人影,那根本就是五条大汉——赤足大汉青色劲装,敢情正是原来的五个汉子勾上天就跟在他们五个人的身后面。

  五个汉子一拥而围住黄太平,五个人的面色泛着青,拉了七次还有拉,当然脸泛青。

  黄太平吃吃笑,道:“各位怎么藏到我的小屋后……”他看看勾上天,又道:“唔,是来还帐的吧?”

  勾上天嘿嘿冷笑不开口。

  那粗汉开口骂道:“还你娘个头,你要不要去你的屋子后面看一看?”

  “看什么?”

  “看你给爷们吃的面。”

  “面都被你们吃到肚子里了,我还看啥?”

  “走,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黄太平道:“算啦,我看你们八成不想还钱了。”

  粗汉怒道:“你他妈的真混蛋,你给老子们吃的是什么面?”

  “我给你们吃的是阳春面,一共五大碗。”

  粗汉伸手指着黄太平的鼻大骂,道:“阳春面里面你加些什么?你娘的!”

  黄太平眨动眼睛,道:“阳春面本想加个蛋,可是你们一定不给钱,我还真猜对了,是不?”勾上天这时冷冷道:“掌柜的,你动了手脚,是也不是?你想坑人!”

  黄太平顿足,道:“这是什么话,你们吃了我的,也喝了我的,吃饱了嘴一擦,不但不给钱,反而回头咬我一口,你们是不是想上衙门打官司?”

  他双手一摊,道:“我只是开这么一间小店,从不与人争什么,钱不给没关系,不能坏了我的名声。”

  粗汉突伸一手,紧紧的抓牢太平,吼道:“王八蛋,你开黑店,你用的什么毒药害我们?”黄太平不挣扎,他只喊叫,道:“你们不要含血喷人啊!”

  粗汉抓住黄太平往小屋后面拖,边道:“你这个老王八蛋,老子这就叫你去看看。”

  黄太平被拉着住小屋后面走,一边的两个光脚丫大汉分别踢了他几腿,也是骂不绝口。

  勾上天只是冷冷笑,他看着五个手下揍活人。

  黄太平边走边问道:“看什么呀,各位,莫不是想把我害死在屋后面。”

  粗汉嘿然冷笑,道:“你这个王八蛋请爷们吃面,爷们就请你吃大便。”

  黄太平叫起来,道:“你们三船帮成了土匪强盗了,王法何在呀!”

  粗汉怪叫一声,道:“住你的骂嘴,老子们不是土匪,可是发起火来比土匪还狠十分,走!”

  黄太平被拖到小屋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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