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文在中办工作过,又是退伍大校,到日南工作后,他也兼任了日南生产建设兵团某师第一政委,他能够接触很多保密内容,要不然他老婆也不会和他说晶体管计算机。
同样的,他的特殊身份,也让他可以接触中科大计算机公司很多不对外公开的研发成果,比如数字式鱼雷指挥仪,李锡文那是在南太平洋打过仗的,对海军有一定的了解,看到数字鱼雷指挥仪后,立刻问道,“这个指挥仪与我们装备的机电指挥仪相比,有什么优劣?”
丁承德没想到李锡文竟然知道海军的装备,她告诉李锡文数字指挥仪比傻大黑粗的机电指挥仪强多了,不过数字指挥仪也有一些问题,国产电子管水平不高,较为稳定高端电子管却需要进口,所以数字指挥仪虽然开发出来了,但目前只是在军舰上实验,还没有装备海军。
李锡文点点头,倒也不奇怪,“咱们各种重炮和高射炮的机电指挥仪也很笨重,还有军舰的指挥中心,还有轰炸机的瞄准仪,你们若是解决了电子管的稳定性,那可不得了……”
说到这里,李锡文反应很快,他立刻问道,“文秋不是说晶体管计算机的稳定性增强了许多,是不是可以用晶体管取代电子管?”
丁承德笑着点点头,但没有回答,李锡文同样是聪明人,他立刻意识到中科大计算机公司肯定正在使用晶体管研发相关的系统,好家伙……
此时此刻,李锡文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媳妇确实来到了地方,她也确实值得努力干活,这个中科大计算机公司不得了呀,肯定是军工高精尖武器研发的重点公司,又有谷书记的女儿在,根本不用担心经费问题,不仅前途无量,还上达天听!
既然如此,李锡文接下来被娘子军们说服也就不奇怪了,他表示会广南的测绘分析工作和日南大学计算机中心,他这个交州市委书记话语权不够,不过如果你们提供的价格便宜,他还是帮忙说服广南工委的领导……
丁承德呵呵笑着说道,“姐夫真会算账,怪不得北京城内日南香水卖得那么好,连我妹妹都帮着卖赚零花钱!”
李锡文连道不敢当,还说了一番自己的苦衷,他是第一次做地方官,中央把钱收得差不多了,每年给地方的钱都在省里握着,他这个市委书记天天发愁钱,不搞点钱盖盖房子,连人心都不稳,更不要说搞建设了!
丁承德听完也感同身受,虽然她自己不用担心住房问题,但她这个副经理负责外联和行政,要想稳定队伍,肯定要想办法解决住房问题。
此时都快建国十周年了,北京住房问题日益严重,普通的党政企事业单位的新人们只能住在宿舍,然后等着摇号购买新房。
幸好中科大计算机公司拥有大量保密任务,根据中央规定,中央部委和具有保密性质的单位和个人,国家给予特别照顾,他们的住房问题可以效仿其他地区,由北京市政府或者本单位自筹资金解决。
不过仅限于满足自身需求,不允许对非有关人员出售,购买人员的资格需要批准,而未来如果想出售或者出租,也只能按照规定的价格卖给或出租给北方房地产总公司,既然明确是照顾,你不需要的,国家收回来也是应该的。
当然了,一旦选择自筹资金,其所需建材要自己想办法,另外房地产总公司的10%是必须上缴的,毕竟这是北京内三环的土地,寸土寸金,国家已经亏大发了,10%还不上缴,那就太过了。
丁承德的关系摆在那里,只要下决心奔走,而且她有意让人看到只要加入中科大计算机公司,就可以迅速解决住房问题,这也有利于招揽人才。
所以她早就在规划这件事,而且准备一口气盖两百套房子,这一次中央给了大订单,启动资金再加上大家伙的购房贷款资金还是足够的。
不过有钱并不能解决问题,就算大家知道丁承德的身份,有些事她也必须注意,而且谷雨明确跟她说过,不要打着他的旗号乱来,所以在考察一番后,丁承德向李锡文请教怎么盖房子,这里面事情太多,她也实在忙不过来,就想着找人来做。
北京市自然有这样那样的建筑公司、建筑队,不过丁承德不熟悉,左洋子也不熟悉,而中科大后勤在这一次三反中恰好出了事情,出了好些位老虎,这也让丁承德有些头疼,不熟悉的不好联系,熟悉的又出了事,恰好李锡文过来了,正好可以问问。
李锡文脑瓜子很聪明,他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老搭档邵剑华同志,洛车集团规模巨大,这些年发展下来,比老洛阳人口还多,也有自己的建筑公司,若是洛车集团建筑公司把生意搞到京城,自然有利于洛车集团的发展。
同时李锡文意识到,中央部委和各个超级公司肯定也有单位遇到中科大同样的问题,这是一个大洗牌的机会,洛车集团建筑公司完全可以提供交钥匙工程,不仅把房子盖好,还可以装修好,只要诚实做事,可以肯定站住脚。
建筑公司站住脚了,洛车集团的轿车自然也可以卖到北京,虽说现在轿车不发愁,但大量卖给部委拉关系,等到十年后的领导专车竞争,洛车集团的优势自然又大了一层。
所以李锡文笑着说道,“承德同志,你们这样的大科学家应该专心搞研发,搞建筑这种事情干脆让建筑公司考虑了,我和文秋以前工作过的洛车集团后勤就有建筑公司,他们修了很多很多宿舍楼,经验丰富,而且可以帮忙解决建材,不用你麻烦……”
丁承德有些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头发,“姐夫,你太客气了,我就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根本不是科学家,大科学家什么可不能再说了……”
谦虚了几句,丁承德果然来了兴趣,李锡文是洛车集团的老董事长,他帮忙说话,倒是省了很多事情,只是她担心洛车集团钱收少了,以后人情不好还,计算机公司不缺钱,她没必要欠下这个人情……
听完了她的顾虑,李锡文意识到这位大公主还是比较小心的,他笑着摇摇头告诉丁承德,现在建材价格已经基本放开了,都是市场价格,不像以前有计划和计划外价格的区别。
所以除非是非常规的建筑,普通宿舍楼价格差不多,她可以去北建总公司打听一下,每家单位所售房屋的成本价都要上报,他们有记录,只要洛车集团报价在这个范围内,就不会太离谱。
不过现在钢材水泥比较紧张,若是洛车集团建筑公司能迅速盖好房子,应该会用到一些关系解决建材问题,不过中科大肯定有不少后勤项目,你把建筑公司推荐给主管副校长就可以了,这个人情就还得差不多了。
这是北京建筑市场,多少外地建筑单位想进还进不来呢,要不是日南隔得太远,也没有熟悉的北方建材单位,他都想把日南那边的建筑公司推荐过来。
丁承德这才放心,就委托李锡文帮忙,还特别交代该怎么收费就怎么收费,李锡文自然义不容辞,这也是他该做的,丁承德让黄文秋上京帮忙,让他有机会接触北京高层关系网,对他的未来帮助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
当日丁承德让黄文秋上京帮忙,跟李锡文的职务没有任何关系,当时李锡文的河南常委副省长位置很高,但丁承德接触过无数高级干部,正部级和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更不要说李锡文了。
丁承德选择黄文秋,也是因为当日去洛阳,对李锡文黄文秋夫妻感觉不错,两口子与很多干部不同,虽然照顾得挺周到,但并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她觉得比较轻松。
丁承德和妹妹一样,从小接触各类人物,接触多了,对别人有没有歪心思非常敏感,只不过她是长姐,没办法叛逆,她选举于研究员,也是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没想到他那么有出息,出息得让她都有些自卑……
后来她又打听了李锡文夫妻的经历,知道黄文秋搞会计是一把好手,就起了心思,财务实在太重要了,就让要组建自己的班子,选择与北京各路神仙没有接触的黄文秋反而更好一些,也更好把握。
即便如此,丁承德并没有特别注意李锡文,还没有成家的她多少有些稚嫩,并不清楚她此举给李锡文夫妻的家庭生活造成了多少麻烦。
丁承德没想到李锡文对她的帮助这么大,竟然一上来就把她较为头疼的一件事给解决了大半,而丁承德投桃报李的办法事实上很简单,而且对李锡文非常实惠。
她隔几天要回一次家,谷雨总会抽出时间,问一问她最近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怎么交流的,她对这个人怎么看,谷雨往往也会点评一番。
丁承德让黄文秋上京时,就向谷雨汇报过,谷雨并没有反对,而且似乎也知道李锡文,正好可以和父亲说一说李锡文,加深他的印象。
丁承德准备再把这段日子黄文秋私下说过的李锡文一些事情告诉父亲,当然了丁承德清楚地才会说,不清楚的只会说某某人说,这样更中立……
丁承德也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什么,但既然父亲既然乐意听这些事情,她说说也无妨,她知道这是父亲在有意锻炼她,同时也是通过她的眼睛观察
李锡文在计算机公司参观一番后,自然更加放心,他离开计算机公司之后,想了想,就骑车来到了中科大图书馆,他的少年岁数就在县图书馆度过的,他对图书馆有特别的感情,干脆过来借一些书看看,混混时间。
虽说现在仕途很顺利,不管是搞企业,还是在地方工作都还搞得不错,但李锡文并不是太喜欢走动,有些关系要维系不假,但如果天天跑来跑去,他也很不乐意,这倒不是他清高,而是觉得没必要。
他已经是中管干部,他的工作搞得怎么样,档案中都有一笔,中央领导都能看得见,而现在干部提拔,更重视实干成绩,容不得多少多少歪门邪道,说白了,现在是明君治下,捞偏门不见得是好事,他的关系网够深够硬了,没必要搞东搞西。
李锡文拿着自己的证件,在图书馆待到中午,然后再骑车回到计算机公司,和妻子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丁承德和左洋子吃一点出来,看到两人相当吃惊,询问一番后,丁承德摸着头说道, “我也是忙昏了头,应该给黄姐放几天假的!”
李锡文笑着说道, “这样挺好的,文秋上班,我在图书馆看看书,不仅轻松,又可以学到一点东西,一举两得!”
一天之后,丁承德回到中南海,把这几天的经历告诉了谷雨,还说自己有些后悔让黄文秋上京,谷雨听完有些好笑,“你这个丫头,现在知道做事不着调了吧,硬生生把人家夫妻变成了牛郎织女!”
丁承德也有些不好意思,“爸,要不你把文秋姐调回日南,让他们夫妻团聚!”
谷雨并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问起了李锡文的私生活,“李锡文这么年轻,他一个人在交州住宿舍,有没有和其他女性有不正常的接触?”
丁承德摇摇头,“三反刚过,若是有这些事情,怎么也有风声吧,而且我感觉文秋姐提到李锡文时,满脸幸福,应该做不得假,李锡文可以瞒得过别人,总瞒不过枕边人吧!”
谷雨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邓萍跟我说过,李锡文在交州期间,和警卫员一起合住在一间集体宿舍,每天早上还是部队时期的习惯,都会跑操,群众对他的评价不错!”
“爸,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问?”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伪装呢?”谷雨反问道,“你的身份很特殊,故意表现好争取你的好感也是好的,但一个人可以伪装一时,但不可能伪装一世,他可以骗过别人,但想骗过朝夕相处的家属很难!”
丁承德听完,微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爸,您对李锡文同志似乎,似乎比较关注?”
“他已经是中央候补委员,今年才35岁,是除了个别劳动模范以外,最年青的几个地方干部之一,我关注一些不奇怪!”
说到这里,谷雨笑着说道,“承德,我虽然还处在政治家的黄金年龄,但总会老的,所以我必须关注那些已经济身中管干部行列的年青同志,这个关注不是一天两天,而应该十年二十年!”
丁承德恍然大悟,她突然明白过来,“爸,怪不得你同意我选择黄文秋作为财务助手,合着从一开始,你就有这个打算!”
“是吗?这是你的选择跟我无关!”谷雨不以为然的低下头,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丁承德,“你们的隔离—阻塞振荡器研发成功,为稳定性更强的晶体管计算机的成功开发奠定了基础,所以有些因为电子管计算机不够稳定、体积过大的关键项目可以启动了!
这个项目是你们公司的,难度极大,估计需要不少时间,你们需要抽出精兵干将,与兵器总公司下属的洛阳坦克研究所共同研发!”
在晶体管计算机的攻关中,晶体管自然是决定项目能否成功研制的关键要素,图灵可以设计出晶体管计算机的逻辑电路,但要想工程实践难度很大。
而早期的晶体管工作寿命短,很不稳定,如果电流小,晶体管的工作状态就变得非常之不稳定;但如果加大电流,晶体管很快就容易烧毁。
所以004A研发之后,一通电,几分钟就出一次故障,当时,被研究人员们称为“跳动”,更有人将解决故障的过程形象的称之为“抓鬼”,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无解的,也无法攻克的问题。
不过刚刚三十出头的中科大电子系副教授慈云桂同志偏不信这个歪理,这位搞雷达的专家,一向很重视计算机的研发,他和几位同志研究之后,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们不是做晶体管的,管子内部微观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但是,如果能够把晶体管的电流进出特点搞清楚,把三个电极间的电流关系搞清楚,不让管子里面的问题影响使用,这不就达到目的了吗?
慈云桂同志的大胆想法得到了图灵的认可,并且放手让他大胆尝试,当然了,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004A的问题必须解决,任何办法都是可以尝试的。
他们成功的发明了一种“隔离—阻塞振荡器”,用国产的参数不一致的晶体管,构建出一致的、波形宽度标准的电路,从而完美的解决了晶体管性能不稳定的关键问题。
此时美国人解决“信号竞争”主要的手段是依靠逻辑方法,用四个逻辑门来实现隔离阻塞,一个触发器就要用20个晶体管;另一个方法是用延迟线,会影响计算速度。
而慈云桂同志领导的项目组的方法呢?他们不选择延迟线,也不会过度的使用晶体管,他另辟蹊径,创造性的利用晶体管内部自身的性能完美的解决了隔离阻塞,最后的结果是,国外用10个管子,而中国仅仅只用了1个,光光这9个管子就节省了好几千元。
更重要的是,隔离—阻塞振荡器研发出来后,中国几乎与美国同时搞出了晶体管计算机,这也极大的增强了谷雨的信心,所以慈云桂教授立刻直升三级教授,成为了中国本土计算机和雷达研发的关键科学以之一。
慈云桂教授的突出表现,也让谷雨认识到中国的本土研究人员同样很有创造力,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机会,怎么给机会,自然就是用项目喂……
随着晶体管计算机的突破,一些原来采用电子管技术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可以尝试了,比如已经基本研发成功的射程5000公里的东风4B和正在研发射程11000公里可以打到美国全境的东风5的控制系统,自然要尝试用晶体管取代电子管,毕竟晶体管体积更小,至于怎么符合军工标准,项目组自己想办法。
还有轰—5B仿制美国的精准投弹装置,其采用的是机械计算机,电子管计算机太过笨重,现在也要换成晶体管计算机,这将是性能的巨大突破。
当然了,这样的关键项目是航天科技和中航总公司的禁脔,也绝对保密,中科大计算机公司属于军民结合发展,自然拿不到这样的大项目。
不过谁让丁承德对洛阳所的新型坦克研发做出了巨大贡献呢,044坦克数字弹道计算机的研发任务就被交给了中科大计算机公司!
丁承德两眼发光,这样的军工大项目竟然有份?那不得抓紧了!不过她迅速哭丧着脸说道,“爸,你让我们公司研发,我们自然义不容辞,可我们的人手实在不够呀!”
“没人你就去挖人,这还要我来教?这是你寻叔叔力主给你们的,你要是搞不好,让他丢了面子,以后想再拿到陆军的单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丁承德想了想,“爸,我们公司一定努力给寻叔叔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咱们的计算机虽然块头小了不少,但塞进坦克还是很难呀!”
谷雨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道,“那你就要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一边说着,谷雨的脑海中想起了电子研究院正在研发的集成电路,已经有些突破,还拿出了一份可行性报告,可以安排几个单位同步进行了,嗯,等到从莫斯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