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承德第二天回到实验室，再次见到了有些志忑不安的中航同志，把谷雨的态度告诉了他，国内短时间内不要想，花费太大，但可以考虑与苏俄合作。

　　既然父亲让她做代表，丁承德胆子也大，表示除了官方联系以外，如果需要她帮忙，她也愿意做一些工作．.....

　　中航同志对谷雨不同意搞火箭风洞，虽然有些失望，并不算太意外，他们也知道希望不大，联系丁承德不过是争取万一的机会罢了。

　　只是和苏俄合作，中航同志同样犹豫，倒不是顾虑保密，正如谷雨所说，中国考虑的东西，苏俄肯定也在弄，而且肯定比中国先进。

　　他犹豫的是一无先例，二是代价不菲，不过他和丁承德想法一样都想试一试，万一老毛子答应了呢，只是这一块到底应该怎么办？是走官方合作渠道，还是其他渠道？若是服务中心帮了大忙，这一块的花费怎么算？

　　丁承德知道接下来高效空气过滤器也需要和中航合作，很爽快的说道，"我很快要去洛阳出差，到时候和正在访问的苏俄同志私下接触一下，看看苏俄方面是什么态度。

　　若是有希望，再继续，至于费用什么的，现在说还早，不管成不成，就当是一个人情，你们把更多的计算任务交给我们就行了，我们一定会服务好，为国防军工服务，是我们中心的首要工作．....."

　　宾主皆大欢喜，接下来丁承德就按照谷雨的要求开始工作，到这一步，她也慢慢想开了，爸爸让她做代表，那她就大胆地干，反正有老爸兜底。

　　搞得好，她名利双得，她也会得到一句赞扬虎父无犬女，老于可以充分发挥聪明才智；若是干得不好，被指责，那也看清了自己几斤几两，以后安安稳稳给老于做好贤内助，帮着他扫除后顾之忧．.....

　　丁承德要来河南省，第一个知道的自然是省委书记方远征同志，他叫来了正在接待苏俄代表团的李锡文，把谷雨同志女儿将要到洛阳的事情告诉他，然后又透露了一番她的目的。

　　"小李，你不是一直想在河南搞一搞航空材料吗？若是在接待时，你能够说服丁蕾同志，希望还是很大的！"

　　李锡文多少有些不太相信，毕竟丁蕾同志才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虽说她在中科大计算机服务中心的表现非常出色，但怎么也不至于有能力决定重大项目投资吧！方远征同志当然看了出来，笑着点了点，"小李，你别看丁蕾同志年青，但谷雨同志对她寄予了厚望！

　　不过丁蕾同志毕竟是还没有成家的年青女同志，你又比较年青，我看这样，让你的妻子黄秋文陪同做一些介绍，一定要让丁蕾同志宾至如归

　　李锡文连忙点头，方远征同志接着又询问了一番苏俄代表团的情况，然后李锡文主动告辞离开，看着这个年青人的身影，方远征同志又想起了谷雨的宝贝闺女，不由得眉头微璧。

　　把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推出来，即便这个孩子能力很不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一个举止不当，这个小姑娘就毁了！

　　以谷雨的聪明，也谷雨对家人的爱护，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样做，必然有明确的战略目标，谷雨把闺女推出来，党内肯定有高层有样学样，尤其是现在政治上希望不大的同志，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样做真得好吗？

　　他知道，这样干，有利于巩固谷雨的政治领导地位，也有利于大政方针的执行，党内有很多很多干部抱怨谷雨对资本家太好，现在谷雨松了口子，他们的子女或许在政治上没太大希望，但经济上肯定会有好处。

　　在看过了美国的繁荣后，太多太多的干部回国之后不再说话，现在谷雨又放开限制，为子孙考虑，他们肯定会坚定得站在谷雨一边，谷雨现行的各项政策必然会得到极大的支持。

　　但问题是干部子女良葬不齐，并不是每一个都和承德那孩子一样出色，把他们放出去，一旦搞出事情，必然会严重损害党的形象。

　　更重要的是，在经济上收买党内干部，把一个个小老虎放出来，让他们获得经济上的好处，甚至一步步做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确实，这有利于安抚一些同志的担心，党内一直有一个声音，我们在革命过程中杀伐太重，现在为了建设大局，又不得不启用大批出身不好的干部，以后这些人掌权了，会不会反攻倒算？

　　现在谷雨满足了他们的心愿，不仅在会议上直接说下一代接班人会是烈士和特殊贡献群体，同时还把孩子们放出来了，自己的孩子总不会造自己的反吧！

　　政治上用革命一代，经济上用这群孩子牵制民族资本家、华侨和外商，问题是孩子们有了钱，有了权，他们会记得父辈的理想吗？会为人民服务吗？

　　方远征同志经历无比丰富，自然知道这不可能，这也就意味着未来若是党变质了，也会变质在自己的孩子手中。

　　或许这就是谷雨同志真正的目的吧，他认为新民主主义社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时间，必须先全力发展生产力，把国力推上去。

　　这个过程中民族资本家、华侨和外商影响力会膨胀，需要用孩子做一些牵制，未来哪怕实现不了社会主义，变质了，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当家，不至于被人挖了租坟！

　　站在一位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角度，谷雨的做法是非常不妥当的，甚至是叛变行为；但站在一个刚刚历经千辛万苦，方才取得革命成功，有一定历史局限性的同志角度，谷雨的做法无比符合他们对未来的设想。

　　而在党内，是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多，是有一定历史局限性的同志多，根本不用猜，然是后者，这也是谷雨同志最强大之处，他总是能够获得最广泛的支持！

　　毛泽东同志评价谷雨同志毫不在意手段，重要的是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重要的是让党可以长期执政，即便不走社会主义，未来走回头路，成为资本主义，甚至是帝国主义国家也无所谓。

　　虽然毛泽东同志的评价有些刻薄，但最起码在谷雨同志眼中，社会主义道路并不是最重要的，最起码目前这个阶段不是最重要的！

　　方远征同志深深吸了一口气，晃晃脑袋，不愿意再想，继续想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虽然谷雨正在建设的中国未必是最理想的，但至少是非常理想的，这就足够的，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

　　不管是毛泽东同志有些举步维艰的社会主义试点，还是在河南省看到的种种，都清楚无误的告诉方远征同志，理想中的那个社会主义还非常遥远，必须立足当下。

　　在中国人民站起来之后，必须要尽快富起来，强起来，谷雨同志虽然没那么理想主义，但至少他的大方向没错，发展确实是硬道理！

　　李锡文回到家中，把这一次方远征同志交代的事情告诉了妻子，黄文秋吓了一大跳，"老李，方书记怎么让我参加接待，妇联那边有影响的女同志不少呀！"

　　"丁蕾同志今年二十岁，才参加工作，那些大姐去接待，也不方便呀，你是我的妻子，又在洛车集团工作，由你来接待刚刚好！"

　　黄文秋拍了拍胸口，有些紧张的说道，"这是活生生的公主呀，我来接待，真得行吗？"

　　"丁蕾同志的母亲是苏州大族，她又是中科

　　大的高材生，应该比较好相处的！"

　　"那就好，那就好！"

　　黄文秋站起身，来到衣柜，翻来覆去，拿着有限的几件衣服比来比去，现在的条件确实好了一些，但也仅仅是好了一些，虽然李锡文是高级干部，情况要好一些，但李锡文前途远大，黄文秋非常在意口碑，根本不敢买衣服。

　　所以她有些沮丧的说道，"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李锡文一边看文件，一边头都没有抬，随头回答，"有什么好挑选的，穿日常衣服就可以，谷书记崇尚朴素，又非常严厉，丁蕾同志估计也和你一样，不在意穿着，能够十几岁考上中科大的人，肯定不会在意这些的！"

　　"不会吧，那可是谷书记的女儿！"

　　"正是因为丁蕾同志是谷书记的女儿，她才要格外注意！"

　　事实证明李锡文说的没错，丁蕾虽然开始做事，但相当低调，她和几位同事，硬生生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才到达了洛阳，下车时，黄文秋看到的丁蕾就如同一名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戴着围巾，穿着很朴素，而且对她十分礼貌，一路上黄姐叫个不停。

　　丁蕾如此给面子，黄文秋自然很热情，两人一路交流来到了洛车集团，黄文秋先安排丁蕾住下，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再做事，不过被丁蕾拒绝了，她现在事情多得很，哪有空休息，过来就得赶紧干活。

　　所以洗漱了一番，换了一套棉衣之后，丁蕾就来到了自动化实验室，这个实验室是图灵实验室的分支机构，里面很多人都认识丁蕾。

　　工业自动化实验室这几年已经取得了不小的突破，已经证明可以用数字运算操作电子系统取代继电器，并进行了一系列编程调试，通过实践证明了计算机在工业系统上的巨大的价值。

　　不过鉴于电子管计算机糟糕的稳定性和十分昂贵的价格，目前只能做一些理论探索，而丁蕾一行人这一次的目的除了代表实验堂检查一番，也听一听实验室对未来的设想。

　　座谈时，实验室主任王副研究员询问能不能给一台新计算机，目前中国第一台晶体管和电子管混用的计算机已经研发成功，生产了好几台。

　　这种过渡时期的计算机性能较为稳定，运算速度更快，王副研究员自然起了想法，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三天两头换电子管，头疼呀！

　　目前他们这台计算机还不仅仅是自动化使用，隔壁的坦克研究所、柴油机研究所、还有汽车研究所那帮人同样有资格使用，有些任务还是有优先级，大家要排班使用，王副研究员相当苦恼，想着再搞来一台计算机，压力要小得多！

　　丁蕾脸生红晕笑着摇摇头，"王师兄，现在还不行，那台计算机有主了！"

　　王师兄看了一眼丁蕾，立刻明白过来，大惊小怪道，"唉，女生外向呀！"

　　实验堂内开会的同志立刻就哈哈大笑起来，丁蕾立刻满脸通红，她立刻转移话题，"王师兄，我这一次过来就是帮你解决问题的！"

　　谈到工作，王师兄也不开玩笑了，立刻询问起来，丁蕾告诉他，计算机十分昂贵，生产量有限，过去搞计算分配，有些单位没有计算机，计算任务解决不了；有些单位有计算机，但使用效率不够，还存在管理不善等等问题，各种问题比较明显。

　　现在国家改变了思路，中科大新生产的计算机除按照上级指示，分配给特殊研究部门以外，其他计算机从今年开始，统一划给服务中心。

　　各相关使用单位根据计算需要，向服务中心报备，签署服务协议，由服务中心协调分配计算任务，保证计算机能够更高效的使用。

　　当然，更重要的是解决收费问题，现在讲的是新民主主义市场经济，计算服务按小时计费，虽然原来的收费不变，但与原来各个单位的合作要正规起来，亲兄弟明算账，同时还是开拓新的计算机应用业务。

　　若是未来计算任务多了，就可以根据需求来生产新的计算机，这就是新民主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计算机发展思路，由需求定生产量。

　　同时根据学校规定，放在自动化实验室那台计算机收归服务中心统一管理，不再隶属研究所管理，相关工作人员转隶服务中心！

　　王师兄倒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我们实验室使用计算机也要向服务中心申报，签署合作协议，先付钱，再计算？"

　　"是的，必须走流程，相关费用，也从自动化实验室的项目经费中扣除．....."

　　王师兄抓了抓脑袋，相当不满意，"管得太紧了一些，不方便！"

　　丁蕾当然知道，她安慰道，"王师兄，电子管计算机又昂贵，又娇贵，下一代就不一样，价格要便宜很多，您忍几年，到就好办了！"

　　此时王师兄算是真正明白为什么丁蕾来做这个计算机服务中心的副经理，这个协调任务要么是威望很高的同志，要么是她这样出身特殊，谁也招惹不起的同志，王师兄苦笑着说道，"要是早知道你来是这个目的，我早就躲起来了！"

　　与王师兄谈完，接下来丁蕾拜访其他几个研究所，其他几个研究所还好，基本上也都能接受，但坦克研究所就不同了，丁蕾过去一说，那边就叫苦连天，我们都这么穷了，你们还要跟我们算这么清楚干嘛，咱们是兄弟单位！

　　坦克研究所现在压力非常大，作为陆军武器的核心装备，陆军一直希望研究所尽快拿出一款可以抗衡苏制T54和美制M47的主战坦克。

　　但问题是大裁军中，陆军是主要裁撤目标，而且谷雨对各种陆军武器的升级换代也不上心，陆军根本就多少经费，陆军司令部虽然咬着牙挤出了不少资金给坦克研究所，但国产第一代主战坦克的研发还是困难重重。

　　原因很简单，在第一代坦克的研发中，陆军非常激进，除了必须使用效果良好的反应装甲以外，还要求研发专门的坦克滑膛炮，以发射大长径比的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

　　同时陆军要求准备在坦克上采用南京所研发的中国第一代激光测距仪，并研发一款抗干扰，使用精密机械弹道计算机的新型火控系统。

　　反应装甲也就罢了，主要是思路问题，通过不断的爆炸进行计算就可以了，关键是陆军要求第一代坦克使用滑膛炮，这就带来了一系列问题

　　在此前的实验中发现滑膛炮发射大长径比的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威力惊人，陆军看中威力，下决心不走美苏的道路，直接上滑膛炮。

　　因为主要对手是美苏第一代主战坦克，中国第一代滑膛炮要求并不是很高，而目前中国的火炮技术并不落后，战争期间大英传授了一大堆先进的火炮技术，中国已经有了身管自紧技术。

　　所以火炮部门迅速拿出了一款115mm的滑膛炮，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这更让陆军高兴，决心就更大了，咱们坦克一定要一举成为世界第一！

　　但陆军忘记了，滑膛炮同样有缺陷，只能发射尾翼稳定弹，而在射击距离较远时，由于弹丸尾翼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射弹散布较大，因此远距离射击精度偏低。

　　炮弹再猛，要是打不准都是扯淡，所以陆军对火控系统和稳定器的要求非常高，激光测距仪虽然已经解决，但精度极高的机械弹道计算机和涉及到陀螺仪的稳定器，却长时间搞不定！

　　这些年随着火箭技术的突破，陀螺仪的问题已经解决，垂直稳定器已经解决了大半，不过双向稳定器的研发还需要时间，坦克炮目前还托不了红酒，不过大家都一样，坦克所也不着急，一步步来。

　　而国产机械计算机还是不行，除了精密部件问题，也跟滑膛炮射击时，弹道相对分散，机械计算机的计算能力不够，弹道算得不准，坦克射击准确度达不到基本要求。

　　搞不定怎么办，一是慢慢啃，想法设法提升机械计算机性能，二是绕过去，看看能不能上电子计算机，坦克研究所两条路都想走。

　　所以丁蕾过来之后，除了和她抱怨，坦克所的领导也在打听下一代晶体管技术到底搞得怎么样，能不能用在军事上，咱们直接一步到位，能不能一步到位上数字计算机？

　　丁蕾眼前一亮，这不又是一个大客户吗？别看坦克所叫苦连天，但他们背后是陆军，陆军虽然大裁军，但陆军有不少生产兵团，家底并不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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