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这段绝杀词一出，毛泽民同志本来严肃的脸终于忍不住了，他苦笑着说道，“谷枢机，您这是直接将我大哥的军呀！”
“我是帮老李认清现实，他要是敢尝试，我敢说，试点区管委会立刻就会被人围攻!”
“不要说尝试，哪怕是传出风声，就要闹翻天!”
“问题就出在这呀！”谷雨摇摇头，“没有剥削的公平社会，自古至今，中国的仁人志士都在追求，可没有一个人可以成功，我们后人看到的是周期律，两三百年必然天下大乱！
为什么?还不就是人的私心，凡是有权有势的人，都想往自己的碗里划拉点东西，就算你我能克制自己，我们还有老婆孩子，他们打着我们的名头，悄悄地划拉一些，我们就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吗?怎么可能?做不到的！
不管试点区怎么闪转腾挪，毛泽东同志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要想避免掌握权力的人乱来，他可能拿出的办法我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搞不断革命那一套，用驻村干部斗争那些个被认为已经走资的干部和富裕农民。
等到驻村干部掌握大权了，也会接着腐蚀，然后再斗争他们，如此隔几年斗争几次，跟我搞三反一样，除此别无他法！
可是这一套玩法，只有最强势的领导干部才能搞得好，我可以，钢铁同志可以，等到第二代、第三代领导同志上台，他们能搞吗?搞不来的，到时候还是得找新路子!”
毛泽民同志表示赞同，“下一代干部确实搞不了，反倒可能出赫鲁晓夫，还是我们现行的做法比较好，可以长期化！”
“你一针见血，说到了点子上，不过呢……”谷雨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他停顿下来，过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我现在这套玩法，变成资本主义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一点不用润石同志诟病，我心里也明白，可当前这个历史阶段，我们没有选择，光靠内部资源是不够的！”
毛泽民同志很理解的点点头，“谷枢机您说的是，不管是什么社会制度，在这个工业起步阶段，要想发展，都离不开资金支持，钱从哪里来?试点区拼命抠老百姓，确实难以持久，老百姓是没办法投票，他们可以跑呀……”
毛泽民同志一边说，一边摇头，谷雨点点头，“必须承认，试点区现在那一套玩法，比苏俄模式先进一些，老毛子是大清洗、劳改营、流放，拿着机关枪下乡征粮，不听话就突突突；试点区是思想教育，是派驻村干部监督，看着老百姓！
好处你我都看得出来，可以最大化的攫取民力用来发展经济，但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整个社会没有活力，死气沉沉，这样的社会是公平，但却是普遍贫穷下的公平，大家都过得不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可这样的生活，老百姓会乐意吗?你也说了，他们不乐意，用腿跑路，这一点都没错！如果光光老百姓不乐意，我也认了，关键是这套模式不能真正发展生产力!
你别看现在苏俄一会导弹发射，一会卫星上天，热闹的很，但计划经济下，它们的民用工业缺乏竞争，很多领域已经被我们一步步赶上和超过，这一次赫鲁晓夫参观过程中的反应就是明显的证明。
这才仅仅十二年我们就取得了这样的成果，再过十二年会怎么样?第三个十二年又会如何?苏俄都这样的表现，我哪里敢用老李那一套东西?”
毛泽民同志点点头，“谷枢机，您说得对，我也看到这些了，但我大哥那个人吧，看问题深度是有的，但很偏驳，受限于他过去受到的教育和个人经历，他更在意生产关系的调整。
他虽然也知道我们这些年在生产力上取得了不小的进步，但并不真正清楚这里面蕴含着什么，也对产业经济的未来发展缺乏敏锐的观察力……”。
“老李，我是清楚的，他是政治家、军事家和哲学家，但唯独对经济和财政缺乏敏感，这也不奇怪人无完人嘛，我们不能苛求!”
一边说，谷雨一边摇头，“一个七百万人的试点区就往农村放了好几万人下乡，跟防贼一样防着老百姓，现在咱们有七亿人，按照这样的比例，岂不是要往农村放几百万人?
再加上维持国家正常运转的干部，还有无数企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如此庞大的脱产人口，老百姓怎么吃得消?推广?亏他敢想!”
毛泽民无奈得摇摇头，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只听谷雨接着说道，“老李说通过这一次社会主义革命完成对南洋的整合，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符合我的想法，我也不瞒着你，我想留着婆罗洲三国!
南洋都是岛屿，离得又远，天然容易滋生分裂势力，我们就算吞下了，就能一直稳定统治吗?我是不看好的！还有昆仑省和天方省，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是守住了，虽然非洲和中东的殖民地一个个独立了，但这两个地方现在肯定不会独立，以后呢?
历史上我们兴衰过很多次，有没有下一次，或许有，或许没有，我们必须有底线思想，必须考虑到万一，离得那么远，我们鞭长莫及，独立了，中央政府也没辙!
所以我的想法很简单，通过不断的移民，不仅可以缓解内地的人口压力，还可以获得更多的海外资源，同时一步步的迁徙走边疆地区的少数民族，完成对西部和长城以外这些边缘地区的真正控制，把我们基本盘打扎实。
至于海外地盘，尽可能控制，若是未来实在控制不住，真独立了也没办法，只要还是中国人占据，总比外国人占据好吧，我们内地人移民过去总不至于被歧视吧!”
毛泽民同志点点头，认可谷雨的说法，谷雨接着说道，“我这样考虑还有第二点，就是尽可能让本土拥有较强的活力，若是这三国发展了，本土却发展的不好，群众怎么想?
有南洋三国那些人在，若是有朝一日咱们的干部堕落了，把国家搞得一塌糊涂，婆罗洲三国就可以成为仁人志士的藏身地……”
说到这里，谷雨惨然一笑，“我这么想也是没办法，咱们的干部一天到晚都在想怎么把老百姓的钱收上来搞这个搞这个，可他们根本没有想过，他们能用好人民的钱吗?
老百姓想致富，每一分钱都会用到实处，钱是老百姓自己的，钱没了，老百姓就得过苦日子，他们会无比小心，考虑再考虑！
可钱在我们的党员干部手中，他们可不会这么想，反正钱不是他们的，搞出了问题，一句交学费就解决了，我们那么大的窟窿不就这么来的吗?
试点区更夸张，在淮河上游拼命蓄水，这是在帮忙，还是在捣乱……我们手下的干部现在就这水平，不管多好的经都可能给唱歪了，我敢相信他们吗?不行的！
毛泽民能说什么，同样也只能回之以苦笑，谷雨继续说道，“我让一堆人提前退休，有意见的不少，我已经尽我所能，能拿出来的好处都给了，可还是有人巴不得我早一点死，我和米高扬随口聊几句，就有一堆人打探我的身体状况，还对李强同志说长道短！既然他们不仁，也不要怪我不义!”
说到这里，谷雨伸出了双手，看了看，然后冷冷得说道，“我这双手不是没有沾过自己人的血，王运生同志的入党介绍人阮爱国就是我杀得，我知道他冤枉，可我还是杀了他，不杀他如何与苏俄切割，不杀他如何吞下广南三省！
四路军发展初期，队伍扩张很快，为了整合队伍，一大批抗日义士没有死在日本人手里，却死在我的手里，这些事情，不用别人提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本来不想沾太多自己人的血，但现在看来，不沾是不行了，我也早有准备，历朝历代，开国之初，不死人又怎么可能?与其后人难做，还不如我背一些骂名，我也背得起！
张居正说，芝兰当道，不得不锄，知我罪我，其在斯乎，现在看来，我也要走上这条路了，这也不奇怪，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周易早就说清楚了，我又怎么可能例外！”
说到这里，谷雨看着毛泽民，“今天我说的这番话告诉毛泽东同志，一字不易！我这个人很现实，但并不妨碍我敬重理想主义者！
你告诉毛泽东同志，弹簧长期绷紧了会断，人长期绷紧了也同样不行，社会主义试点区的前景远不如他想象得那么乐观，他也不要过早的轻易下结论，不过他还可以继续试点，但我马上要收拾一些人，他不要掺和进去，防止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谷雨这番话如同一个又一个炸雷把毛泽民同志炸得晕头转向，不过到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长叹一声，谷雨能当着他的面说这番话，又让他写信给大哥，他还能说什么……
想了想，毛泽民同志劝说道，“谷枢机，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我支持做一些整顿，但苏俄的教训摆在哪里，您还是耐心一些，我们有现在的大好形势不容易呀！”
“你是我带着去北方的人，就算我不跟任何人说，也都要跟你说一声，你放心吧，我很有分寸的……”谷雨把接下来整顿的人事安排告诉毛泽民，毛泽民见谷雨考虑周全，并没有启用康生这一类的酷吏，也就放下了心，他还特别提出最好是盯着那过千亿的窟窿下手，好顺理成章！
经过一年半的调查，已经有了大量案卷，那些个现在咋咋呼呼叫唤厉害的，正好可以倒查到一四期间，凡是乱拍脑袋造成党和国家大量损失的，都要承担责任！
“你和我考虑的一样！”谷雨点点头，接着说道，“现在党政系统要进行一次严厉调整，公安部长骆畅同志又汇报说社会层面比较混乱，我已经批准了，公安部已经在准备中，原计划是放在明年两会结束后，但现在看来，这两件事都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
但党的十大又需要有一个稳定的环境混乱之中召开会议，万一把一些不合适的人安排到中央就不好了，党的十大推迟一年召开，你觉得怎么样?”
“明年是三五计划的第四年，估计大部分项目都将完成，正好可以做一个总结，四五计划要做什么也可以谈论一番，明年下半年召开十大确实更好一些！”
毛泽民同志表示赞同后，接着提议成立一个专门委员会直接负责党政系统的整风，“陈原道同志的资历还是差了一些，级别也不够，而吴王两同志做不好这件事，李强同志不适合，邓铁梅、黄道两同志资历差一些，我看有必要增补何孟雄同志为中央局常务委员，具体负责这件事！”
谷雨考虑片刻后，点点头，“这样也好，嗯，我们干脆今年上半年召开一次中央全会，顺便完成一些必要的人事调整，要不然你这个总理也不好做！”
这一届国务院的人事安排，本来是为廖德华同志配置的，结果谷雨半路换人，毛泽民同志上任之后，虽然让前上海市长杨琳担任秘书长，李准做财政部长，但他也只能一步步调整，这自然牵制了他不少精力。
原计划是今年换届进行大调整，但现在要收拾人，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又要推迟，所以才有谷雨现在的提议，这对毛泽民当然是好事，他也没有推辞！
事实上，这一次从上到下的全面整顿，还有一个原因，谷雨比较担心那三年出大问题，所以在1958-59年间进行大整顿就非常合适了，为此推迟党代会也在情理之中！
谷雨和毛泽民同志商议一番后，接下来就要召开中央局常委会和中央局全体会议敲定，毛泽民同志回到住处，按照谷雨的要求修改了回信。
写完之后，他又拿起来看了看，摇摇头，也不知道大哥收到这封信是什么反应，希望他能承受得住吧，不过这件事太重要，必须谨慎，且过去的人必须能对大哥有一定的说服作用，还是让老三去一趟吧……
而此时此刻，谷雨要收拾试点区水利系统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信阳，毛泽东同志听到后，打电话给试点区管委会主任古柏询问原因。
听完了古柏的情况汇报，毛泽东同志不高兴了，“谷雨同志讲科学是没错，但1954年那么大的水都没出问题，可见那些水库多蓄一些水是正确的嘛，这是实践出来的东西嘛！
专家说的东西有的对，有的不对，不能都相信，前些年苏俄专家说不能吃鸡蛋，后来又说可以吃，一会这样，一会那样，谷雨同志不也没信嘛！”
古柏也相当头疼，“李主席，我刚才仔细盘问过韩采林同志，他向我承认试点区的一些水库维修做得不好，存在相当程度的安全隐患，另外还有一些问题也属实……”
“乱弹琴，试点区监察局和督察处都干什么去了?”
“李主席，我们的财政太紧张了！”
“哪里的财政不困难?财政再困难，水利维修的钱也不能少呀！”
虽然批评了一顿，但毛泽东同志也不得不考虑帮着擦屁股，不过中央调查组即将下来，为中央权威，他暂时也不好说话，只能等调查结束后再说话。
毛泽东同志有些烦躁，他本来还想给谷雨写一封信，结果这件事一出，其他中央局领导同志对试点区的成果更加不信任，他的信就算写过去就没用了，怎么会这么巧?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他要写信，故意挑起这件事……
毛泽东同志摇摇头，不愿意去想，有些东西想太多也无意，但越是如此，各种想法却不断的钻进他的脑海，让他不胜其烦，想了想，他索性站起来，走出门外，明天还是走一走吧！
对试点区的各种问题，毛泽东同志从来都是承认的，试点的目的就是为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出问题反而是不正常的，但试点区总体来说还是成功的。
为什么不愿意推广，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初衷变了，屠龙者最终变成了恶龙！此时此刻，毛泽东同志已经彻底看明白了，谷雨那条路线是一条不归路，最终必然会走向资本主义，现在已经不是迹象明显，而是打明牌了！
现在那些名为集体经济，实为私营经济，还有合资企业、个人企业发展迅速的很，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公有制为主体的工业体系也越来越动摇，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荡然无存。
而帝国主义从存在的第一天起，就对中国这个大市场弱肉强食，今天它们在各个领域更是有优势，内外一夹攻，到时候环太党怎么保护老百姓的利益，怎么保护工人、农民的利益?！怎么保护和发展自己民族的工商业，加强国防?！
谷雨说的那些有一定的道理，中国的劳动力便宜，在轻工业上确实有些优势，也可以赚到一些外汇，赚到钱之后，可以用一些小恩小惠收买人民，可以借机发展引进一些新设备新技术，大家都叫好！
但他口子越开越大，现在竟然要入关，如此毫无原则的开放下去，中国迟早要和西欧那些国家一样，沦为美帝国主义的经济殖民地，西欧现在是过得不错，但他们那么依赖美国人，迟早是要还债的，不仅现在社会主义成分会荡然无存，以后还能不能独立自主都不知道！
是，现在中国有了原子弹，也有了不错的军事力量，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与美帝国主义相比还是不足的，军事上比不上，经济上比不上，技术上比不上，中国企业怎么可能斗得过美国企业?就凭人力便宜吗?不现实的！
哪怕中国在一些领域真得有优势，帝国主义也会用种种花招来打击，不让中国发展，中国是个大国、穷国，帝国主义会让中国真正富强吗，那美国人靠什么耀武扬威?
一旦仰人鼻息，我们这个国家就不安稳了！搞不好，还会被敌人所利用，四分五裂，危险得很，印度不就被帝国主义搞分裂，整天打内战吗?
印度搞成那样，跟谷雨的策划很有关系，他为什么就不引以为戒呢?现在试点区的模式不是很好吗?经济快速发展，社会公平公正，党也一直管到基层，牢牢管控住，任何反动势力都没有藏身之地。
更重要的是，完全可以通过政策改变，乘机对南洋几国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合并到一起，现在这样放纵，时间一长，必然会分裂，到时候付出那么大的牺牲获得的南洋土地，又将荡然无存！
毛泽东同志怎么想都觉得现在有必要搞社会主义革命，可谷雨就是不听，私心作祟呀，大女儿做副经理的企业就要上市 二女儿公开经商，这是想着学美国那些财团呀！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这个人呀，真是欺骗性太强了！
与毛泽东同志谈完之后，古柏同志放下了电话，心烦意乱，他现在相当后悔接下了试点区管委会主任这个位置，鬼知道何坤干的那两年给他埋了多少雷，这几年他就没干别的，整天都在擦屁股，但不管他怎么擦屁股，总有这样那样意想不到的事情冒出来，累，太累了！
虽说其他地区也不太平，财政也困难，还要面临中央这个那个监察头疼无比，很多人羡慕他，鸡公山上有一位神仙坐镇，不用担心上面搞这个，搞那个，只要伺候好一个人就够了！
可那些同志又哪里知道他现在的苦楚哪怕是毛泽东同志的秘书出身，古柏同志有什么也很难把握好他的想法，太天马行空了！
这倒也罢了，反正毛泽东同志只是抓方向，并不怎么管事，具体执行的还是他，但事情多也就罢了，他最头疼的是干群矛盾大，下面的村社讨厌越来越多的下乡干部，嫌弃这些人不会干活，整天查那个，管那个，还净说些大道理。
下乡干部又讨厌长期下乡的生活，老人病了，孩子磕了碰了都没人照顾，家庭照顾不到，夫妻关系紧张，离婚的不再少数。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知道又怎么办?他只能一批一批的把干部派下乡，不把人派下去，财政上的缺口怎么解决?几万个干部一年能够节省两三千万工资，该死的何坤搞了那么多干部，裁又裁不掉，养又养不起，不往农村赶，往哪里赶?
这些人留在机关做不了什么，下乡却有很大的用处，要是没有这么多下乡干部盯着，那些个国有商店还有供销社的东西卖给谁?
外地的商品无孔不入，要是让这些商品从黑市不断渗透进来，试点区工厂那些质量比较次的商品不卖出去，试点区刚刚发展起来的大小企业怎么撑下去?
有时候他甚至恨不得把群众关起来，但不行，国家可以接受试点区每年限定从区外购买的商品，但国家不允许试点区限制群众正常的活动，他能做的只能是卡条件，尽量少给介绍信，但群众结婚想走走亲戚，驻村干部总不能禁止吧！
他知道很多很多同志不满意，可再不满意，他也只能硬挺着，至于挺到什么时候，或许只能等到那些个企业生产的东西质量上来吧！
为了让这些个王八犊子早点提高质量，古柏已经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中央质量和标准委员会的各种讲座电影也放了好些回，虽然有一些起色，但还是不够，只有少量的产品质量上来了，更多的还是不行!
或许这就是谷雨同志所说的工业化吧，不仅仅是建立几个厂子那么简单，还要让厂子的产品有竞争力这才算是真正成功，可整个试点区，又有几个厂子有这样的竞争力?
有时候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在塞牙，古柏同志现在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在他头疼如何接待两个中央调查组时，桐柏第二化工厂出事了，周围几个乡村上千名群众拿着民兵训练用的土枪土炮还有锄头等农具包围了桐柏第二化工厂，与该厂工人发生了激烈冲突，造成了十来人死伤的惨剧。
作为天然碱之乡，桐柏县内的化工企业生产的纯碱等工业原料相比于人工合成的产品拥有更强的市场竞争力，所以桐柏化工厂是试点区的经济支柱之一，虽然比不上舞阳钢铁厂和平顶山煤矿的意义重大，但同样对试点区的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桐柏第二化工厂主要生产元明粉，是桐柏县属企业，不过这家企业的工艺相当落后，期生产工艺是先开采再提炼，往地下打60多口千米深井，用锅炉烧的热水注入地下将含有元明粉的固体矿层融化，然后再抽到地面加入硫酸、烧碱等强腐蚀化学品进行冷却烘干到成品。
桐柏第二化工厂的采矿区位于旁边的桐柏化工厂采矿区域范围内，其芒硝矿赋存天然碱矿区中部，自然对桐柏第化工厂的碱矿开采造成严重影响，同时第二化工厂的开采和排污造成了周边众多村庄地下水和耕地被污染。
当地群众自然不干，刚开始群众以为是桐柏化工厂所为，曾经围堵过桐柏化工厂，不过桐柏化工厂是试点区直属企业，自然不可能给县属企业背锅，他们强调自己工厂的设备是从美国买过来的，污水会集中收集处理，并不会直接排放。
群众又去找第二化工厂，但第二化工厂并不承认，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古柏闻讯后曾经去桐柏这两个化工厂视察过，他就发现桐柏第二化工厂远不如桐柏化工厂正规，整个企业生产时犹如砖瓦窑厂，黑烟乱冒，粉尘乱飞，污水乱排，厂内脏乱差。
视察的时候，古柏就闻到很多难闻的气味，地下的饮用水喝起来相当苦涩，耕地周边也不断冒出白色硝水，严重碱化结块，无法耕种，这也不奇怪群众意见那么大!
了解情况之后，古柏责成第二化工厂解决好排污问题，不能直接往群众的耕地上排放，桐柏县委县政府嘴上说是，但压根没有执行，排污处理设备那么多钱，压根没有收益，鬼才去做?对于群众不满，桐柏县的应对办法很简单，命令驻村干部压制，同时给工厂周边派出了基干民兵保卫国家财产！
但随着被污染的耕地越来越多，群众的怨气也越来越大，终于酿成了这一次惨剧，当然这也不奇怪，现在各个村庄的一把手都是退伍军人，各个村庄的成年男子也大多接受过民兵训练，现在群众正在武德充沛的时候，怎么能容忍第二化工厂不断的污染他们的土地！
既然反应了这么多次，政府不讲理，那广大群众就用枪杆子和他们讲理，真以为我们手里的枪杆子都是烧火棍吗?怕什么，中央派来的领导已经过来了，都是谷主席认可的同志，他们肯定会站在我们一边的！
消息传到古柏耳边的时候，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因为再过一个小时，饶漱石同志就要到达驻马店，怎么会这么巧合?古柏咬着牙交代自己的副手，“老郑，你立刻去桐柏平息事态，第二化工厂停产，桐柏县长、当地乡长就地停职，缓解群众怒气!”
“谷主任，这件事要不要……”
“当然要汇报，而且要如实汇报！”古柏微微抬头，长疏了一口气，“老郑，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这件事不要说瞒，还要立刻汇报，要不然试点区被撤销都有可能！”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一个半小时后，古柏见到了中央调查团团长饶漱石，饶漱石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基本的礼仪还要讲的，握手之后，他先问候了毛泽东同志，古柏微笑着了表示毛泽东同志身体很好。
就在此时，李润覃同志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他握手，一边说，一边抱怨道，“老谷，你就别给我大哥贴金了，他可不希望我们过来，让他的美梦破灭！”。
古柏同志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尴尬的说了两句，饶漱石点点头，“古柏同志，我们车上说!”。
一行人上车，古柏同志想了想，就把桐柏第二化工厂事件说了出来，饶漱石很干脆，“先去这个化工厂，必须立刻解决这起严重的群众事件！”